昌黎文化行之新集镇:初秋,那些镜头那些情
2022-01-13抒情散文夏日荷风
之一:施家坨西村,一户普通农宅内外的见闻和触动清秋,我陶醉于这户农家小院 踏着泥泞水路,一脚迈入施家坨西村的农家小院时,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秋天,是真的来了。靠近院墙通往厕所的一条很短的小径上,密布着几棵丝瓜秧。丝瓜从木架上缀下来,沉甸甸……
之一:施家坨西村,一户普通农宅内外的见闻和触动
清秋,我陶醉于这户农家小院 踏着泥泞水路,一脚迈入施家坨西村的农家小院时,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秋天,是真的来了。
靠近院墙通往厕所的一条很短的小径上,密布着几棵丝瓜秧。丝瓜从木架上缀下来,沉甸甸的,各个健硕粗壮,绿皮中嵌着粗细不均的黑纹,斑斑点点,随心所欲地把秋做了无限的夸张和放大。在这个秋韵飘香的丰收季节,自然界里的万物,哪怕是一枚丝瓜叶片,都会很有分寸地找到适合自己身份的位置。
紧挨着丝瓜架的是韭畦,韭畦不大,长条形。昨夜一场雨,泥香氤着韭香。满畦的老韭,每株老韭的劲都铆向粗硬的韭芯,韭芯托举着数个小白花织起的花伞。秋天嘛,唯种子和果实才是大自然的主题吧。
被间完的白菜正狠劲地长。仿佛听到它们贪恋地吮吸着初秋清气时的声响。外面的叶片硕大,自由伸展着,像赖床抻懒腰的孩提。菜芯的小叶片则一片一片相互紧紧抱拢在一起,难道也和此刻风吹过后双臂抱在一起有些发冷的我一样?
农人最懂自己和家人的胃,也最懂季节的脾气秉性。他们最能借着季节的脾气见缝插针,悄无声息地收获到属于自己的菜蔬和果实。你看白菜垄旁那两架晚豆角秧,就是农人小巧心思的具体体现啊。这个时节,城里人多是无福享受这纯天然的晚熟架豆角的。它们也实属金贵,别看个子两米叶片繁茂,缀在其中零零星星的白色豆角花却屈指可数。倒是那呈微红色的欲将凋零的花瓣,却是显得极其繁多。豆角自然也金贵的很,撩拨秧架,需要仔细翻找一番,才会在秧架下部繁茂叶片之间,发现那细长精瘦的她们,仙女般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想必味道也不同寻常吧。晚豆角秧心脏形的叶片,三枚叶片组成一簇,数簇成株,哎,见不到累累硕果,凝视凝视这颇具风情的叶片也是好的。
晚黄瓜的叶片圆圆滚滚,除了秧顶处几枚绿叶,多数叶片已近枯黄。五瓣小花却开得繁多,开得艳烈,鼓着腮帮吹着小喇叭,这样的气势下,难怪果子结的那么多呢。
第一场秋风来临时,农家小菜园的心里就装上了秋天,渐渐地,它就悄无声息地从热烈缤纷的夏季舞台退场,又悄无声息地成了秋天。
我正沐这园中清风,忽然被一阵爽快的说笑声吸引,循声望去,见小院东侧隔壁厢房房顶上,一对老夫妇正码放拾掇利索的玉米棒。金灿灿的玉米棒,粗屁股朝外,细脑袋尖向内,一个个经由老农粗糙而温热的手摆放齐整,一行行,一排排,金灿灿明亮亮的,阳光下甚至有些晃眼。
农家小院的秋天,都是经一双双粗糙温热的手摩挲码放出来的,都是经一颗颗细腻柔情的心设计和排列出来的,所以稍稍品味,任何一个角落,每一株植物,都散发出一股泛着泥土气息的汗味,都呈现出一种融着黄土的浑浊眼神。伫立片刻,它们沿着你心魂,寻找到那个熟悉的你,更会直入你的内心,和你深沉高亢的心流紧紧相融。
屋内,这氤氲着艳烈红色的谈笑 从小菜园回过神来,才发觉该回屋了。我本是在屋内访谈的,只因记挂着这一见倾心的小院,才忍不住偷偷出来和它们来约会。
屋内土炕上,正坐着三位建国前老党员。
两男。包括:张太贤,1930年出生,1948年三月入党。卢龙县武山石矿退休。董宝坤,1930年出生,1949年8月入党,昌黎县工商局退休,宝坤老人瓜子脸,戴着暗红框眼镜,浓眉,身形清瘦,精神矍铄,坐姿端正。吐字清晰,抑扬顿挫,给我的印象颇深。
一女。李洪珍。出生于1933年。1948年3月入党。老大娘面目清秀,满头银发,齐耳长短,梳理得干净、利落。身穿灰色雪纺衫,黑色长裤。两个来小时,李大娘自始至终盘坐在炕头,她耳不聋眼不花,声音清脆,忆起往事滔滔不绝。老人16岁入党,入党之前为村妇女副主任,在大队负责宣传、支前等任务,宣传时常唱的歌曲为《黑暗的旧社会》《妇女翻了身》等。入党后任命为村妇女主任。一干就是28年。老人眉飞色舞的神态也是一种接通昔日的时光隧道,透过她眉飞色舞的表情,我依稀看到年轻的她朝气蓬勃,在舞台上载歌载舞的情景。
据老人们介绍,村内还有一位建国前老党员。他名叫田宝章,生于1929年,1946年加入党组织。15岁入伍,参军后从东北打到广东,现为伤残军人。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昔日英姿焕发的老者,今日,都已满头华发,容颜不再。可此刻,他们三个,依旧是这三间平房里的焦点。他们淌过的河,越过的岭,走过的路,乃至他们现在说出的话,都镀着一层让人敬仰的红色。这正是我默默记录他们的原因。岁月虽无痕,可是,他们,这些建国前老党员,已然用自己的脚步和身影组成了一道嵌入历史的风景,即便我们无从窥视这风景的全貌,偶尔静下身心听听那回声,遥想下那打着时代水印日子里的拼搏和呐喊,感受下被信念支撑起来的一片明丽,终也是好的。 之二:于尖角二村邂逅的独特技艺
对铁匠一词产生兴趣,缘于莫言的长篇小说《丰臀肥乳》。里面有个铁匠人物,打铁时,火花四溅,家人齐上阵,所得收益,也真真助得上那些清贫苦难的日子。
于尖角二村遇到的一位手艺人,名为刘福志。60多岁的光景。长相朴实,身材粗壮,面目黝黑,话音具有金属穿透力。他虽不是铁匠,却从事着一项和打铁密不可分的职业——钉马掌。
马蹄和地面接触,受地面的摩擦,积水的腐蚀,很快就会脱落。为了减少马蹄的磨损,且使马蹄更加坚实地抓牢地面,人类往往在马蹄上面钉上一层“U”形金属。小时候家里穷,那头为家里效劳多年的驴子并没有配备上这类高大上的装备。只是在坐着驴车去县城,在宽阔平坦的柏油路上,听到过身形高大、体毛顺滑的马蹄踩在柏油路上的踏踏声。声音响亮、清脆,富有节奏和韵律,和充满着贵气的健硕骡马非常匹配。驴车悠悠,路途遥远,没有现代化的音乐作陪,我索性仰面躺在车上,一边看着蓝天,一边听着马蹄声,蓝天上的云丝毫不动,马蹄的节奏声也一如既往,时间仿佛停止,我好似踏上了一段神秘而永恒的旅途。
我记忆力较差,对儿时最早的回忆便是这清脆气派的马蹄声了。所以,闻听钉马掌三个字,我迫不及待地随村书记冒雨前去寻访。
穿丛林,过草地,在一个极其偏僻地方来到了刘福志的“工作室”。极小,破旧,人进去转身都难。入内,炉膛、风箱、圆砧子、平砧子、铲子、夹子、形状不一的铁件、成型不成形的马掌、成袋的废弃马掌等,一应俱全。
将纸张点燃,引入炉膛里的柴禾媒。拉风箱,将铁加热,约十分钟,待铁软,弯成掌形,用铁钎子夹住,置于圆形砧子上,铁钉对准模型,一人固定,另一人(刘福志的老伴)抡锤打眼。待马掌成形,用钉子钉在马蹄。完工。
钉马掌,携带着久远之风的三个字,势必在现代社会里成为珍稀。如今,农户家的庄稼地依赖着现代化设备,那些曾为人类立下汗马功劳的牛、马、骡、驴等牲畜不得不纷纷从农家小院内退场。虽是外行,我也能够看出这间偏僻的操作间已停用久远,炉火纷飞、铁花四溅的热闹时刻也一定藏在了一个我无法想象出的某个历史封尘时刻。这个新集一带颇具盛名的手艺人刘福志,那拉着风箱激情满怀的一刻,那被十里八村艳羡与敬慕的名气,怕是和飞溅的铁花、呼啦的风箱声永远地沉浸在历史的清幽里了。
这极小极破旧的房,这过时的马掌和染尘的铁具,如今唯一的擅长之处,就是于某些时刻,于无尽的清幽里打捞记忆、打捞故事了。可即便如此,它们依旧在用自己的方式闪光,为那些需要它们的情思和愁绪闪光。
顺便问了一下如今钉马掌的价格报表:钉马掌,每次50元,钉驴掌,每次30元。 之三:小鲁庄村,谢谢你把初秋扮成了春天
别处的秋是萧条的黄色,小鲁庄村的秋却是活力的绿色。心灵手巧的小鲁庄人,真真会打扮这初秋的小村。
村南、北、西,一望无垠的菜蔬大棚,占地约百亩。盛夏已逝,小鲁庄仿佛迎来了一个充满生机的春天。
大棚果蔬以黄瓜、西红柿、油桃为主。
气温不算低,大棚多是半敞着的。
也有稍稍敞开着的。我们低头探寻,却是黄瓜苗的天堂!
主人憨厚,圆脸细眉,皱褶里都挂着笑。他领我们入棚。
呀,真是一番别有洞天!一垄垄过膝高的黄瓜秧,穿着泛白的绿衣,正热热闹闹聊的欢畅。每垄秧苗上方约两米处都有一根铁丝,每棵秧苗都顺着一根固定在正上方的白线,铆劲地向上攀爬。它们怎么沿着光滑的白线爬?我仔细一看,原来每根白线的底端都有一个小铁夹,随手将秧苗的藤蔓用铁夹往白线上一夹,藤蔓就顺顺溜溜地沿着直线生长了。见我目光困惑,主人蹲下身,将一个铁夹松开,随手提起另一个浅色藤蔓,将秧苗小心提起。起初,秧苗像坠着身撒娇打滑的孩提,懒洋洋的不愿起来。主人用盛满爱的眼神望了望它,手的力度又随之轻柔了许多,它才打个呵欠起了身,主人就势用铁夹将藤蔓夹在一个更高的位置,这小秧苗就更挺拔了。主人不光是对我们微笑,对这小秧苗们更是微笑。那神态和动作,就像面对自家精贵的孩子们。好几次,我甚至都能听到他喉咙里那些溺爱的话语了,语气里也充满着甜蜜的娇气。果实是秧苗幸福的标志,我低头细看,藤蔓间,已坐了许多可爱的嫩果!
我们毕竟是外人。不能长久打扰主人和他这些小可爱们的柔情蜜意和绵绵情话。寻个借口匆匆出来了,眼中却依旧是那幸福的绿意。
原本入秋,却一不小心收获一个绿意漫卷的春天。谢谢你,小鲁庄,我已将你这份独特的心意记在了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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