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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中的双抢

2022-01-13抒情散文从容
行走中的双抢文:从容小暑南风尽情地吹,吹在一片稻田里,吹着成熟的稻子弯着稻穗往一边倒去。一位少年手拿镰刀和家里人一起割着稻子。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农村田地责任承包,家里分到了一亩多点田。那时吃饭的人多,养的鸡鸭也多,田里必要栽种双季稻,这样……



行走中的双抢

文:从容
  小暑南风尽情地吹,吹在一片稻田里,吹着成熟的稻子弯着稻穗往一边倒去。一位少年手拿镰刀和家里人一起割着稻子。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农村田地责任承包,家里分到了一亩多点田。那时吃饭的人多,养的鸡鸭也多,田里必要栽种双季稻,这样一家人吃饭就不愁买米了,碾米后的皮糠可以喂鸡鸭了。“小暑前三天没有割,后三天割不赢。”每到小暑时期,母亲总要在中午听好天气预报,因为中午会播报几天的天气形势。父亲更是几乎每天都会去田地里走走,看看稻谷黄了没有,可不可以收割了。母亲听到这几天都是好天气,父亲也说稻子可以收割了。双抢就正式开始了。早上五点来钟,父母就起来,把我和哥哥姐姐从睡梦里叫醒,各自拿好自己的镰刀,带上水和一点干粮,干粮无非是母亲起早弄好的面粉粑之类的,来到自家田地里。望着稻谷在露水里一片喜人的情景,父母非常高兴,说今年是个好年景。


  母亲带头第一个下到田里,右手握紧镰刀,左手抓住禾杆,沿着根部四五寸处,使劲用镰刀一划,手起禾倒,禾杆顺势放在一边。不一会儿几个禾稻倒在一边,一条割禾之路在母亲的镰刀下开出。接着父亲割出第二排来。我们姐弟三个也割起来,姐姐是以前割过稻子的,她紧跟在父亲后面割起来。哥哥学着姐姐的样割着,动作非常的慢。我看着母亲割稻子,觉得割稻子是非常容易的。手拿镰刀跳到田里,一只手抓住稻秆,一只手握紧镰刀往里一划,怎么?划不动,在我手下的稻秆怎么不听话的划断倒下,还是恋恋不舍地立在那里。哥哥姐姐看到只是一个劲地笑。父亲看到了,连忙来到我身边,做着示范对我说:“右手握紧镰刀,左手抓住稻秆,手要抓上一点,右手用力往里一割,左手要往外推。左手一定要高一些,不然镰刀会割到手的,千万要小心。”我按照父亲教的,割下了几个稻子。父亲见我学会了,叫我慢点割,不要割到手。我握紧镰刀用力割着,一堆堆的禾稻也倒在我的脚下。一会儿我就追赶到了哥哥,对哥哥说:“你还笑我不会割,我现在都追到你了。”哥哥笑笑还是慢慢地割。母亲割完一排,又折回来割下一排时,看见我们割下的禾放得乱七八糟的,就说:“割倒的禾要放整齐些,不然等收禾时不好收的。”说完就把我们放得很乱的禾一个个重新放整齐。我们听着教导,割禾放整齐。


  起初割一两排禾还新鲜,割得也起劲,可接下来割时就累得不行了。哥哥累得到田埂上休息,姐姐常直起身子休息。我也累得和哥哥一起到田埂上休息喝水吃干粮了。父母还是弯着身子拼命割着。母亲见我们休息很久了,说:“歇够了吧,下田割哦。你看人家田里割得多快啊。”我放眼望去,各自在自家的田里忙着割稻子,是那样迅速,是那样麻利。我和哥哥不好意思又回到田里割着。这时太阳火辣辣地晒着我们的后背,尽管遮了草帽,还是热的。母亲说:“快割,太阳好晒禾的。”我们在母亲的鼓动下迅速割起来。直到上午十点多钟,我们全家才把一块田的禾割倒了。父母的脸累得通红的,看着割倒的禾在太阳下,他们脸上露着笑容,来到田埂上喝水吃起了干粮。


  禾在田里晒到第二个日头时,父母又带着我们来到田里把一个个禾翻一个面来晒。表面一层看似晒黄了的禾翻转过来时,另一面还是青青跟活的一样。这个比较简单,我们也乐意做。大约一个小时,我们就把整块田里的禾翻了个面。突然,我觉得手臂非常的痒,仔细看时,手臂上被禾叶划出一道道红痕迹,血丝隐约可见。难怪痒啊。忙脱掉衣服跳到河里洗个澡,拍打水花游泳快乐里忘记了手臂的痒痛了。


  天气继续好时,禾还是会在田里晒的。晒到四五个日头的禾,禾草干黄,稻谷金灿灿的。这时,父母准备好一些稻草,带着我们去收禾。母亲叫我们拿着稻草在每一小堆的禾上放上几根,这就是散步。母亲就会拿起我们散好的稻草收起禾。收禾是常在下午,我们散步,父母收禾,一个下午就能收好。就等着第二天的挑禾回家了。


  第二天父母准备好几幅扁担绳,吃过中午饭,父亲带着我们去挑禾。我们拿着扁担绳跟着父亲来到田里,父亲帮我们用绳子装好绑紧禾,就起肩走了。父亲一担要挑一百多个禾,我们一担只有三十个,跟父亲说加到四十个,父亲却是不肯。父亲挑起一担满满的禾打前锋走着。我们挑着小小的一担跟在后面。遇到熟人会打个招呼,投来赞许的眼光。但那赞许并不能减轻我们肩上的担子,只是鼓励我们快点挑到家里再来挑。从田里到家里有一里多路,头几趟挑着下来还好的,可到了挑到第三担时,肩膀还是抗议地疼痛起来。父亲看出了我们的累,叫我们休息一下,他又去挑禾了。我们也跟着后面挑起来。挑着一担禾在肩膀上,你再累也不能放下休息的,你可以换一个肩来挑,但我从来不会换肩,父亲常是肩膀换来换去的挑。如果你把挑在肩上的禾放下休息那一定会受到旁边人的笑话,也落了一地的谷子糟蹋了。几次挑着禾快到家里时总是咬咬牙,一步一步迈着到家里才放下扁担,拍拍肩膀,舒着一口气。母亲看见了,一定会来安慰,说不要挑那么多,压坏了腰不好的。我们还是跟随父亲去挑着。一个下午来来去去十多趟,才把田里的禾挑到家里,堆放在家院子里。


  我们在家休息时,父亲把田里灌溉满水,张罗着请来后村的耕田人来,帮他扛来犁铧和耙。母亲买来肉做上好菜招待耕田的人。中午田耕好耙好,耕田人来家里吃着酒肉饭菜,说着田耕的多细耙的多平,下季稻子都要多收一两担。父母忙在一旁说着感谢给他耕田的钱。


  田做好,父亲会买来肥料施好肥。就带我们去另一处秧苗地里拔秧。这要很早起来,把秧苗拔出杂成一杂一杂的。然后挑到田里,母亲就会带着我们插秧了。一行行一株株要整齐,不能插成满天的星。插秧母亲是能手,我们在一旁只是陪衬的。这边秧苗快插完,那边父亲又挑着秧苗来补给。一天时间这块田里秧苗一定会插完的。望着插好的秧苗,双抢也就告一段落了。


  这是记忆里天遂人愿的双抢。用父母的话说是天拿饭给人吃的。但更多的是双抢有许多不尽人意的。


  有一次,我们全家在割稻子,为了赶时间,都割得非常快。我也是,自以为已经很会割了,唰唰唰,割着往前走着。突然,一棵青硬不大熟的稻秆,一镰刀下去,没反应,镰刀却一走动,镰刀的弯尖处触到了我的左手的小指上,顿时那小指鲜血直流。父母忙过来,看了看,叫我回家到诊所包扎。我握紧流血处往家里跑,然后往诊所跑去。诊所医生给我包扎好,说没有什么问题。我又来到田里,父母和哥哥姐姐还在拼命地割着禾,见我来了,哥哥笑着说:“伤员来了。”我很不服气,又拿起镰刀割起来。母亲叫我回家休息,上午割得起的。我就回家来了,他们到中午边才割完回家做饭吃。


  有时候,禾在田里晒着时,天气开始还是好好的,阳光灿烂,忽然一阵乌云吹来,天空顿时阴沉了,父母看见很是担心。说天气预报不是说没有雨的吗?怎么这样的天呢?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一场暴雨下来了,一田的禾被暴雨淋得透湿了。第二天天又放晴了,父母带着我们给田里淋湿的禾翻个面,放到高一点的地方晒。一个上午我们把整口田的禾都翻面放好,总算舒口气了。吃过午饭,天空又阴沉了,乌云密集,一会儿一场暴雨又来了,刚翻面晒干一点的禾又全淋湿了。父母更是忧郁烦躁了。如此几天都是这样,稻谷都发芽或发霉了。父母带着我们在田中央高处一点的地方开辟出一个禾场,把还未干又眼看要发芽发霉的谷子,摔打下来,把谷子挑到马路或是人家水泥场地上晒,草就放在田埂上晒。抢得多少是多少了。几天下来,费力费神更烦躁抢收完田里的稻子,全家人手臂上,脸上,颈脖上都是一道道红痕迹,痒痛难受。但总算做完了,也收到了一些好点的稻谷,而那些发芽了的稻谷也可以拿来喂鸡鸭,不至于浪费的。父母又忙着抢种了,希望晚稻有个好收成。


  也有这样的情景,田里的禾都收好,吃完午饭就挑到家里来的。谁知,午饭一吃完,刚打个盹时,父母看见天空阴沉下来,急忙叫醒我们,叫来一些亲戚本族劳动力,帮忙挑禾回家。天阴沉沉的,我们加快步子一担一担把禾挑到家里,堆放在堂屋。在剩下几担禾还没有挑来时,忽然狂风大起,暴雨眼看就要来了,我们顾不得累和肩膀的痛,跳起脚往田里冲,你一担我一担绑好禾就往家里赶,走在半路上大雨倾盆而下,我们成了落汤鸡,担子上的禾也淋湿了,显得更重了。我们还是在雨中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家里走。到了家里,母亲看见,说:“不要紧的,放在走廊上,禾到家里来了就不怕。天晴了晒晒就是了。”我们沮丧的心情好了一些。


  双抢就是这样,看天吃饭。


  后来外地人在双抢时会开来收割机,帮我们收割,一亩田算多少钱的。那就轻快多了。收割机开到田里,禾被卷进机器里,脱粒,稻草从另一边吐出平放在田里,几个师傅在收割机上用准备好的袋子装脱粒下来的稻谷,装满锁口就随手放在收割完的稻田里。一块田十来分钟就全部收割完毕。我们就付钱给人家师傅。再叫来一辆农用车,把堆放在田里的一袋袋稻谷运回家。打开袋子,稻谷还是湿湿的,赶紧平铺在水泥地面上晾晒。几个日头谷子就晒得金灿灿的,干爽极了。那边田里的稻草等晒干了也是会收好运回家的。在晒谷子时即使碰到要下雨了,也没有先前那样忧郁了,一场的谷子,一家人不一会儿就收好了,雨才下起来的。母亲多半会说:“现在机器发达啊,谷子再不会芽掉了。”我说:“是科学发达。”母亲又说:“你们这一代人享福啊。”


  等一大片的田全部收割完毕后,又一起灌溉满田里水,耕田的机器又请来了,一块块田,随着机器的响声很快耕好耘平。就等待着插秧或是抛秧了。父亲总会说:“现在的田好种了,双抢也不忙不累的。”


  现在的田好种了,有人专门租别人家的田地种,进行大面积的种田。一亩田三百或五百块钱的租来,归到一起四五十亩田一家人耕种。全部是机器做事,自己做做田间管理,给禾打打农药什么的。村里好多人都让出了田地给别人耕种,自己做生意什么去了。我们见父母年纪很老了,就劝他们把田地也让给别人耕种。父母开始还不同意,自己也耕种了几年。后来看见田地大都租出去了,自己一块田也不好合着别人家机器的,又用人工来割显然是不大好的,就也租给别人种了。我们再也没有双抢了。


  很多年没有双抢了,今年七月中旬骑着车去走走,田地那边传来机器的声音,才知道又是一年双抢时了。不是很多年前的忙碌辛苦,却是机器的轰鸣快速。正好一位承包田地的师傅路过,和他简单聊天中得知,他今年在这片承包了五十亩田,每亩租金是四百元,在远处承包了一百五十亩,每亩租金是五百元。除去租金开支,一亩田栽种双季稻至少可以赚六百来块钱。两百亩就是十多万块钱,而且还轻松。他说完笑笑又说,国家还有一些种粮补贴什么的可以拿来买肥料农药的。我一听,才知道种田也是可以致富的。看这师傅模样,不说怎么也不知道他是一个种田的农民。   行走中的双抢,是科技的发达,也是必然的走向。少数人就可以耕种大面积田地,更多的农民就可以走向城镇,从事着其他的工作。双抢也从以前繁重累苦中解放出来。但心里总会想起以前的双抢来,那一次次顺意或不顺意的双抢让我们明白收获是要付出辛苦的劳动,致使以后做什么事吃多大的苦都不在乎,因为父母让我们从小参加双抢就培养和锻炼了这种品质。从这个意义上说是感谢那段双抢的日子。


  行走中的双抢,在怀念过往里看到科技的力量,看到农村的变化,看到新农民的面貌。当然更多是感受到国家对农业的重视,对种粮的重视,才提高了农民种粮的积极性,才让农民种粮发家致富。




[ 本帖最后由 从容 于 2013-7-29 18:2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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