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读生

复读生

　　复读，就是留级，也有说叫蹲班。
　　我们当年上的是一所重点中学，那时，就有一位大师兄属于复读生。好像，我们刚入初一的时候，他就在初三复读了。后来，到我们上初三，他就和我们同班，再，我们毕业后，他还接着复读，可能是又读了两年，终于考了出去。他是我们那个学校的传奇。
　　怎么个传奇法呢？就是这哥们上课已经不再听课，不是睡觉，就是看武侠小说。那时候，武侠小说属于禁书，我们一般学生是绝不能看的。这哥却能在课堂上明目张胆的随便看。所说，他把金庸、古龙、梁羽生的所有著作通读成诵，你任举一个人物细节，他都能给你指出武功门派、门户渊源爱恨情仇，无一遗失。这哥们为什么能有此特权呢？因为他父亲是我们学校里老师。当然，这并不是说老师家的孩子就有特赦，而是说，他现在听课也已经没什么意义。五六年的时间，每年都这些内容，他听得腻烦了。有时候，学生有问题要问老师，老师恰好没时间，就会说：你去问大川去。
　　大川可能更忙着看他的小说，也可能不忙了要睡觉，他就随口就说：不用问我，你去翻书上152页，第3段，有个相关的例题。多看两遍，就会了。
　　那时候，课本也不太改版。中考不过这么几本书。他把里面的内容都记得住，在几章几节，第几页也能记得清楚。你说，他还用听课吗？——每年只是在课堂上睡过，玩过，只等着中考最后一考。他的要求也不高，就是每年只报“师范”。因为，那时候师范是公费的，只要考上了，基本上就不用再有什么花销，几年师范下来，就可以和他的父亲一样，上班挣钱。我们那个学校，对任教老师有个特权，就是他们的子女可以复读，而且时间不限。
　　可问题是，大川每年复读，年复一年，不读只考。可到最后，总是以一分，甚至半分的差距考不上。不是他笨，而是真的不走运。五六年下来，每年都这样。而后，大川从我们的师兄，成了同班，又成了我们师弟。到我们离校时，他又笑嘻嘻的去下一届复读。他的传奇也还继续。现在想来，也真的不知道，当年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他的父亲在那所学校里复读？直到，后来，他真的“考”上了师范，实际上，那一年开始有委培，也就是收费生。差一分几千块，他就这样连考带买的如愿以偿。
　　到这里，我们再说另外一位大姐。她是我老婆当年上学时的一位同学，情况也差不多。这位大姐的父亲是学校里的校长。她也是要考师范，第一年她没有考上，好像第二年复习又没考上，没有再考，于是就上了高中。三年高中没有考上大学，回头来初三复读，接着考师范。
　　与上面情况不同的是，人家这位大姐可是正儿八经自己考上的师范。三年高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学了好多东西。回头又复习了一年初三，再来考个中午小师范，显得手拿把掐，非常简单的考上了。考上是考上了，可大姐也确实年龄大了。和同班的小朋友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别人去跳猴皮筋，她一人在宿舍里织毛衣。人家大姐也不是那种胸无大志，就知道织毛衣混天的那种，她还报了函授大学。师范里能学点什么东西？老师讲的那些，比高中课程还要粗浅，也根本不值得一听。下了课，同学们凑到她跟前看，只见她弯弯曲曲写了些奇怪的字符，不知道是在干什么。等两年师范下来，这位大姐除了中等师范证书，另外还拿到了函授高等师范的证书。你说厉害不厉害？总算帐，人家也没有耽误多少时间。
　　说到这里，我们就不得不提那个“大姐”的典故。上到师范，看她年龄确实有些大。一开始，同宿舍的人们叫她“大姐”，她就答应了。后来，同班男生女生都叫她“大姐”她也答应了。再到后来，班主任老师，上课提问问题了，脱口而出叫了她一声“大姐”——她是不是也答应了？讲故事的人没有说，我也没有问。不过，就只这些，就觉得很有趣。
　　时间匆匆过去，回想当年，怎么说呢？含笑带泪吧。真的不好评说什么。莫名就又想起电视里播的一期节目。说，也是一个复读生。在高三读了七年，还是八年？反正那一年，他还在读。因为在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也没有了别的出路。不能说他笨，因为平时做题，比其他同学做得还好。好多同学都拿着问题来听他讲解；也不能说他书读的不好，因为他对每年的高考试题都能估计差不多。他办了高考培训班，好多人愿意听他讲课，他也从中收取一些费用，人们都叫他“老师”，他其实和其他同学一样，每年都要参加高考。不同的是，他教出的学生都考上了大学，他还在考啊考。
　　谁还能说点什么呢？（朋友看过，果然也说了点什么——）
PS
　　朋友一：
　　那时复读是要偷着来的，谁敢说是复读生，教师的子女也不例外——我就有自己亲历的一位“大姐”！在那年突然有一天幽幽的对我说“二十不在，已经‘奔三”啦”。她是我老师的一个妹妹，有一天，她头上戴着一个大红花，说，在不戴花就老了。那年我16，她22岁。
PS
　　朋友二： 我妈的一个学生，我见过这姐姐，叫艳芳，她的故事和梅艳芳一样的不幸。这位姐姐小时候还行，学习刻苦。小学里竞争圈子也小，回回第一都是她的。等上了高中，高手云集，尤其是数学这方面，女生的弱势显出来了。高中连续复读了3年，为的就是上重点大学。最后终于如愿了！但是，上大学后，由于年龄和身边同学差太多，又适应不了环境，本身孩子又内向，不知道什么事儿想不开，跳楼了，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此终结了。哎，挺好的一个女孩！

PS
　　父辈中的一个传说。说我们五姥爷是“老八一”。为什么这么叫呢？后来学了点课本了，才明白，有一些老功臣，老革命，老红军才能叫做“老八一” ，我们的这位五姥爷却不是这样。他的名号是因为他上了八年的一年级，于是享此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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