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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天门在望

2022-01-13抒情散文康乔华
天门在望
康乔华
一 我随着潮田乡南圩村一位女支书走过来,一大片鹅卵石立马呈现在眼前,见到这般场景,也许你也如同我一样感到惊奇,南圩这个偏远的山里怎么这么多的鹅卵石。抬眼望去,四周全是绿意盈盈的山峦叠翠,花草田园。阳光照射下来,鹅卵石铺展……

天门在望
康乔华
一 我随着潮田乡南圩村一位女支书走过来,一大片鹅卵石立马呈现在眼前,见到这般场景,也许你也如同我一样感到惊奇,南圩这个偏远的山里怎么这么多的鹅卵石。抬眼望去,四周全是绿意盈盈的山峦叠翠,花草田园。阳光照射下来,鹅卵石铺展的空间显得油亮光泽。走在上面,心意想不到地亮堂起来,于是,人开始有了念想。起初我并没想到这里曾经是一条河流,只是在行走途中,偶尔看见身边很不起眼的小小沟壑里有水流经过,那些沟壑三三两两地向前方延伸而去。从女支书那里了解得知,村里人都喜欢来这里挖沙卖沙,多少年过去,挖沙人洗掉了细沙后留下这片鹅卵石,以致于河流渐渐干涸、消失。如今,那些沟壑是河流留下来的痕迹,喻示着这个地方依然充满水气。
再往前走,我看到了镶嵌在山峰绝壁上的那个天然大洞,它是一个特大的竖起的椭圆状挂岩。当地人把这个洞称为“天门”,与它相关的山称之为天门山。天门山以其柔缓的曲线向“天门”两边延展,悬崖绝壁纵横其上,层林绿树似掩非掩,给人以神秘之感。相比其它山峰,“天门”因所穿之山石薄,它的通光力最强,极明亮。再者也因了它的高大,就更为夺目耀眼一些。它与自己面前铺展的一大片鹅卵石相互映衬,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清它们熠熠闪光的形象。周边,一望无际的田野,绿浪一波一波涌动着。成片成片的柑橘林开始挂果,野草在风中摇摆,一阵阵草香味随风飘出来。我就在这样的意境里亲近天门山,站在它的面前,只感到周身舒袒滋润起来。
河流很多,山脚下又是一条河流,我不知道它的源头在哪里,只是知道它是流经那个名叫五江寨的村子抵达这里的。这条河流萦绕着天门山,青凌凌的河水哗啦啦地流向天门岩底山脚下的地洞,形成了一条地下水。这条水与漓江侧畔的阳朔县冠岩连通,它把这个风景甲桂林的旅游名县也感染得神采飞扬。这条水村里人叫它南圩河,鹅卵石上,那些沟壑里的水也汇入到这条水里,它们一并流入天门山脚下的地洞,潜为暗河,之后抵达冠岩,注入漓江。可以说,这些水浸润着南圩的土质高地,山峦叠峰,也给予农家人守候的那些村寨田园有了更多的富足和秀丽。
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我开始弄明白,汇入南圩河的那些水,其实也是有名字的,就是那些分布在天门山前方左中右三侧间的沟壑。多少年前,中间那条河名叫滨乐江,其两旁三条河流分别名为燕山河、枫木河和水槽里河。这么多的河流汇聚天门山,直让人激发起关于这里“曾经的欢畅与热闹”之想象。那时,山水绿波间,肯定有渔民撑着船儿载着歌子悠悠而来。而今这些河流已经不见,但名字却留在了人们的心里。望着鹅卵石斑驳痕迹,不管时光如何变换,村里人总能说出它们曾经的名字。现在这块宝地只能无奈地以沟壑的方式汇聚水流,被南圩河带进了清灵明亮的世界里。置身其中,看眼前水流穿岩的动感,身边的土方高地仿佛也被水带动,直奔向天门地洞去了。于是,水让这方故土变得深邃又有内涵,有了这些水的滋润,走进天门山依然可以感到生命充溢的感觉。有人说,这里真生态,空气也好,养颜又养生,若果在这里住上,你的生命定会更加长寿。

我搞不清天门所嵌的那片悬崖绝壁,无泥土粘于其上,白色的石纹平整光滑。或灰或暗的石色悬在半空,向上看去,芨芨欲倾,令人眩晕。再往远眺,天门宛如园林中的隔景之窗,隐约可见它背面的山峦连绵,绿意盎然。有人说,那片绝壁是古时仙人留下的脚掌印痕,关于天门,民间流传说,古时一个仙人为了帮助附近的老百姓填塘种地,从很远的地方挑来一担泥沙,挑到天门山之前,因草鞋中钻进了很多泥沙,撑得脚板很不舒服。于是,把担子放下,在河中洗了脚,拿着鞋往山石上打,希望把草鞋上的泥沙拍掉。那知用力过猛,草鞋穿石而过,把山石打出了一个大洞,这个大洞就是现在的“天门”。传说终归是传说,但这足以证明,先人们曾以感恩的心,对自然风景进行了艺术想象,散发着民间文学的奇光异彩。引我入境的女支书很是心细,她生怕我们错过这里的每道景观,即便山高路远,崎岖陡峭,她都很乐意引我们过去。一路上她都很详实地向我们介绍风景的由来,和我们聊着鹅卵石,聊着天门山,聊着天坑,还聊着更远的蕉芭岩……希望通过我们的宣传,更多的人来关注潮田南圩这片尚待开发的风水宝地。
山路果真陡峭崎岖、遥远,直通向了天门洞背面的天坑,它蛰伏在天门山深处,似向外界传递某种深邃意味。女支书在前方引路,我与友人紧随其后。忽听到有人在山下呼喊谁的名字,就激起一阵阵欢快的笑声,脚步声一直沿着山顶传来。阳光下,天门山显得明亮和鲜翠,满山遍野的树叶片亮闪闪的。光影、人声、绿树花草,就这么招扬着山间的新鲜与艳丽,再加上这里的纯净和质朴,纯化了登山人的心境。山中有溪流泉水,有各种各样的鸟,还有好多枇杷,让人相信,如果进山不带一粒粮食,也绝对饿不着的。因为山里有许多枇杷树和野果子树,黄灿灿的果实以及大量的野果不仅看着美妙,吃起来更加美妙和实用。这时人在山道上行走,好似一枚小小肉丸被大山噙着,有风吹过来,可以沁透肌肤,令人顿生爽意。那些不知名的树木花草,我说不清它们的生命有多长,但我知道它们都是属于大山的,我自己仅仅是大山的拜访者。我的生命还不属于这座大山,我在这里攀缘,山高路陡,爬得大汗淋漓,似是时光在磨砺着我,人虽然有些累了,但心依然是悠然自得的。

顺着山道一路摇摇晃晃地走去,转过了一个山弯,眼前猛然一亮,出现了一个宽大的山洞,这应该就是天门山天坑的入口了。只见洞口一堵用碎石叠压铺彻而成的墙壁,墙壁已经斑驳残旧,幽深与寂静让人觉得这里有点玄。一条小道通过一扇窄小的石门进入洞内。难道这里曾经有人住过?正疑惑间,女支书说,这是抗日战争时期乡亲们为躲避鬼子追杀跑进天坑内掩藏而修筑的,当年日本鬼子进山搜寻了好几天,也是徒劳无获。几十年过去,天坑庇护乡亲们,留下了传奇佳话,时至今日乡亲们也念念不忘它的好,每每提及它,都显得眉飞色舞,十分自豪。此时,顺着天坑方向,穿过那扇窄小的石门,自己就被四周的悬崖绝壁包围,如落井底。仰头望上去,井壁高耸,天似月圆。那些树木花草,长势茂密翠碧,高高地横在悬崖绝壁,态势峥嵘。决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挡它们的生长,也许天坑洞开的景观与它们有关,因为它们同山一并经受风雨侵蚀,见证风云变幻,沧海桑田。
进了天坑,就进了神奇之境。这些地方真是耐人寻思,奇特得令人惊呼。现在我又置身在天坑溶洞内,暗暗的溶洞,从未有朝晕,也未有夕照。我好奇地挺进洞口,目光竟被那些嶙峋的石壁、奇幻多姿的造型所吸引。这时,如果能听到一种野性的呐喊、哪怕是鬼叫狼嚎,可能会别有一番韵致?地质时代与历史的变迁,驱使我陷入一种对原始图腾与现代文明交织的矛盾和惆怅……冥冥之中,我感受一种粗犷的野性,嗅闻到一种远古、蛮荒的腥味儿。于是,瞬间有了个意念,那就是在天坑这深邃的怀抱,哪怕晕厥几分钟也是痛快和值得的。
走进了洞,总是要出去的,穿洞而出,走过出口一堆乱石后,果然眼前又现出一片新天地。山间豁然开朗起来,平坦处种满了大片杉树林、毛竹和柑橘林地。四下里望众山环绕,群峰簇拥,白云飘飞,虫鸟鸣叫。在这里,友人数了数,周围环拥的山峦叠峰,大大小小共有十六七座呢。置身平坦处,仿如天然的盆景中,这样的山间平地,还真是少见。转身望过去,又看见了悬在半空的天门。原来我们走了这么远的山路,绕来绕去,始终绕不过天门。天门就这样立在天地之间,用宽广的胸怀接纳一切来访者。在天门的背面,我们看见这片山间平地,宽阔而丰厚,一片又一片的绿色展现在了它的四周,一派蓬勃生机。

路边散落着三两间简陋的房屋,屋子的墙壁已经很斑驳,甚至有了千疮百孔。墙皮脱落了一层又一层,能够看得出来,这几间老屋已经有一些年头了。房屋四周撑开一棵棵枇杷树,一树树的枇杷黄灿灿地挂满了枝头。山间,这些灿灿的果实点缀了整个山野。树下三两只鸡在悠闲地啄食,屋内传出锅碗瓢盆的声音,想必屋主人开始弄午饭了。或许,我们的无意闯入,惊扰了这里的清静,使得这山野更加空旷。这里没有喧嚣与浮尘,有的是一份宁静和淳朴。见到这般场景,直让人觉得这个地方与外界真是有了疏离感。漫步山间,望着枝头的枇杷,有人已经垂涎三尺了。他们禁不起诱惑,三三两两地聚在树下,摘了不少的枇杷来解馋。正欢悦间,经过一个屋门,见一个老者在屋内打油茶,准备生火做饭。见了几位不熟识的来访者,立即热情地招呼进屋,说来了山里就喝碗油茶,声音爽快而清亮。女支书告诉我,这个老者就是深山的守林人,在这里开荒种地已经二十多年了。有好几百亩的杉树林是属于他个人的,目前他又开辟了另一片山地,新种下了许多柑橘树。如果将来天门山要开发,老者获得的经济补偿在村里应是最多的。
听着女支书的介绍,我对老者不畏艰苦的“开荒精神”油然起敬,他这是在造福子孙后代,功德无量。二十多年来,老者住在这片深山老林,每天都与大山相依作伴,每天在山中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大山帮助他修行,可谓“人在山间走,物我同在”。人在大山中,会淡远了名利场上的是是非非,山境亦是心境,老者已然与大山融为一体,共辱共荣。从闲聊中可知,老者自己虽没出过远门,但外边人常把一些稀罕的问题和事情带进山里,让他也了解到山外边的世界,此乃人生一大幸事也。有人突发奇想:要是自己也在这里边建一座茅屋,采菊东篱,把酒话桑?也就有人说了,时代毕竟不同了,那种寂寞如何能耐得住?人又说了,不多求,只需有如这样一个女子相伴即足。大伙逐笑起来。渐渐地,我们相辞离去,老者却成了我心中值得被景仰的人。一片山地上,新种植的杉树和楠木密密麻麻,我蓦然回望,三两间老屋依然隐现在山野翠绿丛中,老者带上镰刀、锄头又进山开荒去了。
或许,只因在这里与老者的相遇,我对大山又多了一份独有的情结。和大山在一起,人的心境变得亮堂而又温暖,还能悟出许多做人的玄机。行走中,望着那些山间生长的植物,繁茂密集,竟然有某种冲动呈现出来。我想,它们应是天门山的语言,在向我传递天门山丰富的内涵。还有山头缠绵的云彩,峡谷中上下翻飞的鸟,它们不断充盈着大山,袒露别致的生活情趣。而这里的树木花草又让我想到了水,树木葱郁到哪里,哪里就呈现水泠泠的一片。跟随着女支书,又走过几处山林地,似乎听见了水的哗啦声,顺音寻去,果然有水,是一条从岩洞里溢出的河流。这条河流就是当初我们在天门山面前看到的南圩河,它已经穿越天门山脚下的地洞,从这里流了出来。经过这一小段地表水之后,它又没入了深山老林之中。问及眼前的这个岩洞叫什么,支书说叫蕉芭岩,哦,名字听起来挺有意思的,问其为何取名为“蕉芭”?因为,洞前的那几棵芭蕉树呗,就是把芭蕉两个字倒过来叫了。支书接着说,起先村里人也不知这个岩洞叫什么名,后来见岩洞前一直生长着芭蕉树,久而久之就把这个地方叫成了蕉芭岩。站在岩洞前,看水急急地从洞里流出来,似坦荡着一种精神的浪迹,为着自由而超脱的生活奔向远方。这个季节虽然是盛夏,但在这里,空气却清爽得就像刚下过的一场春雨,春风得意地钻进我的肺里,仿佛整个天空和大地都在擦洗着我,使得我就像这大山里的一棵树,一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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