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骑行

　　周五下午放学，回到医院食堂，妻子正在张罗晚饭。粥和馒头已齐备，只差鸡块炖土豆了。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搭上一把手，絮叨些家长里短、饮食起居，菜已经炖在锅里，心里美滋滋的。
　　17点半开饭，18点10分，最后一名晚餐的医生离开了食堂。妻提议去骑行大沙河，欣然前往。妻牵出她绑着挡风的二轮电瓶车，我拉出来旅行车，走了出来。 　　夜影初起，华灯绽放。苏北小镇宋楼，安逸而祥和。出了镇区，离大沙河镇，不过三公里，轮下的254省道太喧嚣，大小车辆如同过江之鲫，即使是双向四车道，单车感觉如车流里的小舢板。倦鸟归林，鸡栖于埘，车辆自然急于回家，说不定妈妈已经给打了电话，全家要一起共享晚餐呢。 　　一入大沙河镇新修的环镇柏油路，静谧接踵而来。此时大部分家庭还没有吃过晚饭，穿过苹果园的新路暂时属于我俩的二人世界。骑行到果都大观园的西侧，路灯悄悄的亮起来，感觉霜降后，傍晚还是上一点夜影更有魅力。看得太分明，下过梨的果园就少了几分神秘感，但毛涩的梨树叶多了一些抖擞的精神，也许和灯下看佳人相似吧。骑过农家小院景点，我们并没有留恋车阵和飘出来的香味，就拐入冲大沙河方向的一条没有路灯的窄窄的水泥路，接近大沙河外的边河，茂密的蒲苇丛中，传出来水鸟或激烈、或平淡的鸣叫声，而且有好多声部。也许它们在争栖息地，说不定一啄一嘴毛，进行剧烈的辩论、斗殴；平淡的鸣声可能在仲裁吧？妻熄了电瓶车上的照明灯，丁酉年九月初八的上弦月开始显山露水。牵手立于阒然无人的野外，听着鸟鸣，披着不能朗照的月色，发现天地是属于我们的。人生拥有是短暂的，属于自己的，不过是眼前的现在，与其看到月缺花残，黯然泪下，不如扪心自问，听一听此时自己真实的心跳的声音。 　　骑入果都路，我们没有向西进入灯火辉煌的镇区，而是东行入了大沙河河堤上的观光路北行。东望宽阔的大沙河水面，有微弱的波光透出，仿佛神创世纪的说出来“要有光”的开始一样。西望就是黑黝黝的果园，远处有农家楼宇里的灯光透出来，虽然微弱，却也祥和。黑夜孕育着光明，正如冬尽迎来春天一样。 　　骑行到与206县道交汇处，妻骑兴高涨，不愿回骑，还要纵深，如何能不满足？此地我骑行多少次，已经不记得了，熟稔果园里的每一条小径。前些日子，骑行皖北砀山县唐寨镇黄河故道畔的古梨园，误入梨园深处，不知怎样才能出来，又不愿意走回头路，就顺着林间小径伴着苍苍古木，长驱直入，骑了好久，还陷身于林海里，却不焦躁。酥梨早已下完，但梨树上的“漏网之鱼”有的是，林下是茵茵秋草，历冬不凋。正巧遇到一位坐在林间牧羊的老汉，向他问路。老汉对于我们的贸然“侵入”，相当不悦：“你们还是原路骑回去，这是村里的生产路，只通梨园，哪有大路接上？”“老人家，俺们也是喝黄河故道里的水长大的，家里有果树的。”老汉平复，云销雨霁：“往前，拐一个弯，就是水泥大路了。”同在沙河边，都在黄土上生活，自然心贴近了。本来苏北、皖北、豫东、鲁南同属于一个自然区域，而且文化、民俗大都同步，就是跨出省界，不过相当于走出自己栖息的家园，看看田野的风光一样。谦和、感恩、自强、自律，会走更远的路，看到更多的风景，内心会更加丰盈起来。 　　下了县道，入水泥便道，转了两个弯，就来到“盛世梨园”南头。月光下，苍黑的老梨树越发厚重，凝如山岳，令人肃然敬畏。深处，有灯光闪烁，应是梨农守望摘下来的果实，想必酥梨如山，金光灿烂，只是被上弦月的朦胧弱化丰收的光晕罢了。想登上道东观景楼台赏月望远，不料有看守梨堆的大狗狂吠，不容靠近。向北不远，路西还有一处修缮较为久远的观景台。轻轻拾级而上，怕惊扰台下广厦里看守梨堆人的好梦。路东观景台，两层八间，全部封顶，四壁洞开，凭栏而望，最适合风雨潇潇；而此处观景台，两层六间，东北角有小厦半间，四柱支撑，厦顶起脊，有振翅欲飞之韵。厦前晒台，周遭栏杆。若厦下置小几，铺开蔬果肴馔，香茶美酒，月初东山，未几南向，月色溶溶，梨花剪剪；入则凭几大嚼，出则把盏披月；人间幸事，莫过如此！ 　　与妻相依，并肩而望。不见地皮，只有黝黑树冠。远处的封顶观景台，似大船剪影，漂浮于朦胧的海面上，充满希望和张力，不有心生美好。夜风未起，自感凉意，毕竟节令过了霜降。东北不远，是新辟的瑶盛文化园。门前大路通衢，周边果树环绕。灯火灿烂，不似人间。园门紧闭，靠近远眺，白天熟悉的景物都镀上了彩色，自是别具一格。尤其是门里假山顶部翼然欲飞的巨型陶瓷茶壶，令人思绪如飞。据说，此地的陶瓷艺术品，均来自的景德镇，而且还集名家书画、传统茶艺、本色饮食于一体，是文化旅游的好去处。 　　折返途中，行近有暗黑光晕的大沙河畔，自感到夜凉砭骨，阴寒的事物大多与洼处、水滨相关。骑入村庄，温暖的人气马上送过来归属感。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万物负阴抱阳，冲气以为和。人本来就是自然之子，自然要道法自然。有人说，晚上骑行，安全性差一点，诚然如是，偶尔夜骑，也许会发现另一个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