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山泉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29 编辑 <br /><br />故乡的山泉
文/南山子衿
故乡的山泉没了，就连那平时咕咕流淌出泉水的香沟也被填的不成样子了。据说这些年人们都在忙自己的事，很少过问山间的事，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山洪、泥石流等很快就将原本淙淙流淌着的山泉和山间小溪侵蚀、覆盖了。以至于如今的孩子们根本不知这里曾经演绎过一个美丽的故事。 故乡的山泉，是一处神泉。传说很多年以前，这里松柏繁荫、林草葳蕤、花果鲜美、落英缤纷；山下田畴万顷、人欢马叫、东西集市、熙来攘往，好一处风光旖旎之处。可有一年，猛然间，这里开始连年干旱不雨，眼看地面已裂开了寸把宽的口子，庄稼收成到了绝望的地步。这时，恰逢诸路神仙去天庭赴会，八仙之中的何仙姑按下云头，一看这山形地脉本是一处喜象，不知为何变成了这样，于是仙姑故意落在了众仙之后，想要查清使这一宝地变化的原因。原来，是一形体如缸粗的得道大蟒蛇占据了此泉，将泉眼赌死了，村民俗眼，还以为是泉水干枯了。眼前的一切怎能瞒得过仙姑的慧眼，于是他唤来众仙，齐使法力，不一会就制伏了蟒蛇。此后，山泉又淌出了咕咕溪流，山上、山下顿时恢复了昔日那美好的情景，外出逃荒的人们也纷纷回来了。从此，这里的人们敬重山泉如同敬重众仙一样，经年累月，叫着叫着，就将起初的“仙姑”变成了“香沟”，优美的故事就这样一代又一代流传了下来。
每次我到故乡的时候，常常感叹于山村的变化，无不长吁短叹，是啊，那道山泉，养育过咱们多少代人啊。如今不仅山泉没了，就连山泉穿过村中的小溪也没了，还有那村中吱吱呀呀一年四季不停转动的石磨、石碾子也没了，村头的老榆树没了，原来我们这么多人上过学的学校也没了。故乡如同一颗没有根的树，只是几幢楼房干巴巴地立在那里。这不仅让我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回想起了往日的山泉，还有那已经逝去的童年。
童年的时候，故乡的春天分外迷人，山泉四周的春景则更令人陶醉。当万物还在春寒料峭中发抖的时候，山泉旁边顽固的冰块就开始融化了，渐渐地，四周的小草也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从泥土中探出脑袋，看着这春天的世界；花儿也被春风轻抚，相继换了五颜六色的春装，等待着蝴蝶的到来；稍后，周围的树木便披上绿衣，精神抖擞地呵护着这山泉。
人们都说常喝山泉里的水能解除病痛、会延年益寿，所以我们这个村里的人都爱喝这泉里的水， 尤其一些上了年岁的老人，在行将就木的时候，更喜欢喝这种凉透心窝窝的水。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春天，一大早，我便拿着一个塑料葫芦，尾随着进山的叔叔婶婶，来泉边取水，十二岁的我，那瘦小的身影，稚嫩的肩膀，经不住太大的重量，不时停下笨重的脚步，呆呆地歇在路边，任由大人们的呵护声，飘过我发热的双耳。想着躺在家中炕头的父亲，我鼓足勇气，用最快的时间，让父亲喝上了山泉水。
农历六七月份算是故乡最热的时候了，那时村里闷热的象个大蒸笼。可每年这个时候只要来到香沟那口泉水边准会让你心旷神怡，感到阵阵清凉。在炎炎的夏日里，我和几个朋友，常常拉着生产队的马和骡子来山泉的周围放牧，一呆就是一整天。有时是跟着给生产队牧羊的四叔进山的。羊儿吃着青草，我光着小脚丫到泉边用手掬着泉水，大口大口地喝着。有时我们看到来人了，常常淘气地把山泉水弄得脏兮兮的，少不了一顿挨骂。
　 这山泉日夜流动，从不枯竭。偶尔飞过几只不安分的蝶儿，舔一舔涌动的泉水又飞向草丛；风来了，像挠痒痒似地，只见山泉不是溅起几颗小珠向远方逃去，就是激起几朵水花来回打打圈儿。那种景致，如果不是山里人，是很难有机会享受的。
山泉清澈晶莹，潺潺有声，劳作的山民歇息时，跋涉的路人疲惫时，掬一口泉水，好似触动大山之灵光，再用泉水洗把脸，就有贴近大自然胸怀之亲切。倘若悠闲自在，盘坐泉边，一捧捧喝入口中，如桔之汁、柑之液，沁人心脾，一种山泉的浆液与人的血液相融勃发的兴奋，立刻漫延至全身。这个时候，你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一切都在大自然的怀抱中俱以释然。环视远处，映入眼帘的是大自然的绵绵青山，以及青山上的松林翠竹和松林间吐露的各式颜色的山花，全然是一种欲仙欲醉的境地。、
回首往事，那份沉重、深情，使我依恋，又使我伤感，可我也在想过，我的埋怨和愤怒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不也是从故乡走出去的吗，还有哪默默把我送走的人，连着哪深情呼唤我的声音，你们都在哪儿呢？曾经有多少个童年的日子，我们拾穗在田野，放牧在草坡，躲雨在茅棚。当我们沿着秋日的小路走来，坐下歇息的时候，聆听着你叮咚的声音，我们常常对旷远的香沟发呆或痴想。正因为喝着甘甜的山泉水，我们一代代孩子，才如一颗颗小树一样，坚强地生长着。欢乐与幸运，也一次次地来到我们身边，来到我们共同的艰辛的村庄和土地上。
过去，有人想在故乡开发一个以山泉水为主的矿泉水厂，他先将这水拿去权威机构作了化验，结果是，这水矿物质含量相当丰富。不经加工，纯天然的，就是上好的矿泉水了。听到这话，我更加证实了这水的好处。无怪乎有一次我吃了一肚子肉，经过山泉的时候，口渴得实在不行，就一气饮了很多泉水，可一天下来肚子竞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
今天，我又重回故里，想起山泉，倍感亲切。可当我去寻觅我心中的那一泓清泉的时候，我茫然了，我在旧地踌躇着，可剩下的只是一些斑驳的痕迹……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我那故乡的山泉，尽管你已不是儿时的模样，但你是我终生难忘的伙伴，是我永恒的爱。
故乡的山泉，你这清冽、甘甜的慈母之乳啊，你在故乡的大地上消失了，却永远地流淌在了我的心头。我想，涓涓细流，汇成江河。山泉既出于大山，也一定会融入江河。无论我身处何地，无论我离家多远，只要看到江河，故乡的山泉就定会在我心里涌动，那泉香，一定是宁静而幽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