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二三事：一页台北

关于台北，想到的是什么呢。

台湾人喜欢把去台北叫做北上，北上打拼往往带着一些离家奋斗的悲凉。侯孝贤《恋恋风尘》里的主人公们离开家乡，在台北做工，拿着微薄的薪水，常常被老板责骂，但却从不向父母提起。台北在他们眼里，好像是繁华和憧憬，是衣锦还乡的梦想。

罗大佑的歌里写着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文艺作品里关于台北的记忆好像是复杂的，是一个可以漂洋过海冬季来看雨的城市，也是一个侵蚀着无数梦想的城市。

我喜欢的台北，是夜里十一二点依然人群熙攘的宁夏夜市，大家手里拿着小吃在摊贩和人潮里穿梭，看到喜欢的便停下来大快朵颐。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些不起眼的小摊其实已经驻扎了多少个年头，就像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大家为什么为了那些小吃排队到凌晨。总是很奇怪每家店好像都有着自己不可告人的秘方，简简单单的一碗炒河粉，一个饭团，都有着勾人的味道。这些夜夜笙歌的热闹夜市，好像这个城市身体的一部分，是流动的热血，是沉稳的脉搏。

我喜欢的台北，是各种文创区，各种展览，巨大的仓库里面的建筑设计毕业展、调侃台湾民选的特制选票展。可爱的小哥拿出自制的选票，让我看着候选人的简介写下选择，然后拿到碎纸机前碎掉，狡黠地笑着说：“吼，投票的感觉就是这样啦。”在文创区展览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的作品，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大学生，看着他们的作品，有时会觉得自己两手空空，只能站在这里坐享其成。

那次在河滨公园的音乐节，头顶巨大的飞机轰鸣而过，高举双手的人群们围聚在舞台前，欢呼舞动。张震岳水果味的声音混着一点点酒精的感觉，唱着“当你在翻山越岭的另一边，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蓝色的灯光洒在人们的脸上，耳边响着不同声音的跟唱，看着前面摆动的荧光棒，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每个人都有种感同身受的快乐。夏夜温热的风，飘地很远的音乐声，渐渐深的夜，燥热的狂欢气氛，台北的夜大概总没有安静的时候。

又想起来台北小巨蛋的所谓“阿妹”条约，因为这里经常周围还有很多居民，所以演唱会声音太大会有相应罚款，但是阿妹每次的三天三夜的都能让这个小巨蛋感觉屋顶要被掀掉。据说台湾只有三首歌会造成歌迷集体整齐的跳动，分别是阿妹的《三天三夜》和《渴了》、五月天的《离开地球表面》。集体整齐的跳动，是振动分贝仪会飙高的主因，但每每脑补这些场景总是觉得莫名好笑。

好像偶尔也会有些温柔的回忆，像是从九份到平溪，空空的大巴上只有司机和我们两人，小猪在我身边沉沉睡去，我看着崎岖山路在窗边渐渐被抛在脑后，偶尔出现的村落也忽远忽近，安静的旅途却反而觉得莫名的安心。在平溪难以免俗地写了天灯，老板打趣说别写太多到时候飞不起来咯，还好后来的愿望随着天灯好像也在慢慢实现。

台北于我而言，是每一遍去好像都不太一样的城市，从不同的角度看它就有不同的样子。是101俯视下去的微观城市，也是忠孝东路走九遍的细致寸土，是政大盘旋山路的看过去的好风景，也是阳明山脚下星星点点的不眠灯火。晴朗的它，阴郁的它，大雨滂沱的它，夕阳西下的它，每一个都是它，但又不全是它。

去年6月的台北，苏打绿入围了金曲奖的8大奖项并宣布休团，彭佳慧哭着说这么多年终于拿到了最佳女歌手。我攥着黄牛票，在堵车的台北，飞奔向小巨蛋，想努力证明在离开之前自己还能再浪一把。

那个晚上熬夜到很晚，晚到感觉已经要睁不开眼，三个人狼吞虎咽地在酒店房间里分完了唯一的一块恶魔鸡排，迷迷糊糊地睡去。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看见落地窗前的101大厦和空无一人的街道，才想起来已是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