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变数

　　 沉浮冷暖的人生过了半世，回头望去，想如一阵风那样了无痕迹来去自由，已不是一种境界可以道明分清的事情，想象一颗星那样永恒地挂在天际，这只是一种鸿图理想了。大多人在矛盾里纠结了一辈子，活到不惑而知天命之年，都选择了随遇而安。所以绝大多数人波澜不惊地度过了平凡的一生，只有少数人的思想泽福后世，德芳永存。这其中的变数历历，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呀。
　　 人生最大的奥妙只在一个“变”字，让一切充满了未知和诱惑。资料显示这世界上的人只有千分之三是天才，另千分之三是智力障碍者。这样的数据说明大多数人生下来的智商是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但后来人生的际遇就改变了一个人生命的轨迹。从大的方面来说，是出身的迥异，贫穷与富贵人家教养的孩子有天壤之别。贫穷在有的孩子身上成了一笔巨大的财富，鞭策他叩响成功的大门，富裕在有的孩子身上象是一把害人的尖刀，直抵人性堕落的软肋。万恶的科举制度虽然让人反感头疼，排除腐败的根源，它却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让寒窗与豪门不问衣着地同台竞技，所谓英雄不问出处，胜者才有了为王的资本。这样的方式让贫苦阶下的人们升腾了一种由来已久的希望，尽管这希望的胜算不是很大，但总是一颗会发芽的种子。
　　 从农村读书走出来的孩子，是那颗种子生根发芽开出的花朵，鲜艳地开在乡村的田野上，成了后来人教育子女的典范。这是一种阳春白雪的变化，象一个动感的支点，扛着火红的盼望。记得刚工作的时候，面临着买房的问题，一起参加工作的几个同事往家里一说，房子家具一应全了。我黯然的心灵微妙的变化着，父亲来了，兜里揣着借来的钱，说要让女儿有个落脚的地儿。我郑重地承诺着将来一定砸锅卖血还上房款，背负着沉重的债务让我无法笑出声来。到如今尘世的变迁，我朴实豁达的父亲，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可以通过让女儿找个有房子的婆家来解决这一问题。他只知道自立自强，才是生存立世的法则，并不知道城里的捷径可以让自己的女儿少奋斗好多年。不敢忘记这些品质，所以有时显得清高傲骨不被世俗侵蚀兼容，有时倒成了一种错误似的被人质疑着。无论世事如何变迁，父亲留在我身上的铮铮铁骨，我断然要擎天举起。
　　 从农村到城市的改变，承载着一种理想的归宿。回到从前，我步入祖母和母亲的后尘，做一个普通的农妇，从炊烟到田野，再到背上的孩子，一代代脉脉相承，守着日出日落，也可以拥有简约的幸福。偶遇发小，她们粗糙的双手，早衰的面容，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从不敢去碰撞她们的生活，我只是个幸运的村姑，在饥荒的年代拾到了保命的稻穗。她们谦卑而不自然朝我笑着，其实，我真的很想拥抱她们，只是害怕我这样的方式会让她们更显不自在。
　　 记得一些细微的变化，年少时说过很多绝对的话，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将来，如今想来让人止不住发笑。痛恨一切不良习气，比如麻将比如饮酒，凡是有悖于淑女风范的存在，全都不屑。我就象隔壁的三爷痛骂他的子侄们麻将赌博，提着个烟袋一副要挖人祖坟的样子，后来，他居然沉溺其中连说这是世上最好玩的事儿。三爷的改变成了一种活教材，被人们津津乐道。当初小姑娘时，要是听到打麻将的人，都认为是赌徒，一概扼杀不留活口。不晓得有个赌徒武装成良民骗过了耳目，最后成了自己生命里的伴侣，直到把我也培训成了赌徒，好在我不是沉迷的人，可以收放自如，到如今两人都是偶尔为之，也算是皆大欢喜。这样喜剧性的变化，也让自己更新了耳目，增长了些智慧。
　　 我小时候从芫荽地边过时要用双手捂上鼻子，讨厌大葱的味道带着狐臭。上学时同宿舍的毛毛碗里总有折耳根的味道，我们都嘲笑她怎么吃得下这么难闻的东西。到如今这些东西都成了餐桌上离不得的调味品。连舌尖都发生了改变，我就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是不可能改变的。
　　 从大到小，从物质到生活，从外在的环境到内在的心灵，这人生暗藏着多少玄机变数。我不是迁徙的候鸟，却眼看过很多迁徙，很多改变。不管改变的结果是好还是坏，不得不做好承受承担的准备。昨天的改变造就了今天的自己，只是不知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不敢承诺，不愿期待，不经意就变成了一个随遇的人。不安着，也安然着。


　　 [ 本帖最后由 叶浅韵 于 2010-11-27 14:5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