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村里的炊烟

在一个小村子里，自从有了第一家住户，炊烟就陪伴他们,在偏僻和贫瘠的土地上扎下根来。在一个百来口人的村子，炊烟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大家族呢。

更多时候，炊烟像一棵棵白杨树，喜欢生长在每家每户的屋顶上。一株炊烟下，就有一个家庭。这个家人丁兴旺，还是出现了断层？是富有生气，还是好吃懒做？是家境殷实，还是家徒四壁？不论怎样，在屋顶上生活的炊烟，全都看在眼里，铭记在怀。当然，各家各户的炊烟，也在悄悄地攀比，暗暗地较着劲。哪家房屋高大，或者是刚盖起的小洋楼，炊烟就趾高气扬，满脸的骄傲和自豪。如果家境稍差的，炊烟也就多了些自卑。这家的炊烟也很焦急，想着法子提醒这家人吃苦耐劳，希望他们勤俭节约，默默祝福及早摆脱贫困，跨进那小康的门槛。那时，他们也能把腰杆挺直了。

生活在村子里的炊烟，是最长寿的长者了。每天天不亮，炊烟就迎着晨曦，在村子里巡逻，或者站在高高的山岭上，看谁家的懒虫还在被窝里呼呼睡觉。他醒来了，也不顾及身子骨能否吃得消，就让每个树上的喜鹊、布谷、百灵，还有屋檐下的燕子，墙洞里的麻雀们，一股脑演奏抑扬顿挫的晨曲，把还沉浸在美梦中的人都喊醒，开始去干自己该干的事情。扛着农具上地，还是去县城购买化肥。去苞米地除草，还是去学校念书。反正，不论大人小孩，都接二连三走出家门。这时候，炊烟就隐藏起来。但是人们也不敢偷懒，防不上炊烟就在不远处注视着！炊烟的目光，是很敏锐的。不过，人们懂得炊烟心地善良，也是真心希望各家各户过上好日子的，自然对炊烟的督促很感激。没了炊烟，你说生活着还有啥奔头？

炊烟时隐时现，却时刻也没有离开村子。村庄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一件件装在炊烟心里呢。谁家有八九十岁的老人，谁家刚出生了小孩子。谁家刚办过一个去世老人的三周年，谁家几天后给小儿子娶媳妇。谁家的孩子大学毕业考到了北京，谁家的男人在外面打工挣到了大钱。谁家又打了口新的水井，谁家又买回来了一辆农用车。谁家的新房刚上盖下来，谁家又打算挖地基盖小洋楼。谁家的牛下了小牛犊，谁家的母猪一窝下了十二个小猪……如此种种，一件件喜事、乐事、好事，炊烟都在记事薄上写着得很清楚。不过，对那些祸事、丑事，不光彩的事，炊烟也心知肚明。谁家丢了一头牛，谁家少了几只鸡。谁家的农用车伤了人，谁家的人喜欢赌博不干家务，谁家的女子在外干见不得人的事……对此，炊烟就恨他们不争气，总想着如何还村子一个清白。说真的，炊烟对他们真是恨铁不成钢呢。

炊烟活在村子里，忙忙碌碌地，不仅收获着喜悦，也堆积着忧愁。心情是和村子同步的。村子大了，人多嘴杂，真是众口难调。尽管没人推举，炊烟还是承担着监督村子的重任。虽然炊烟没有嘴巴，不能及时说出村里的不良现象；虽然炊烟没有手脚，不能对那些缺少教养的人扇几个巴掌。可是，炊烟不仅深明大义，而且聪明过人，总能找到更好的方式，扭转村里那些令人不快的局面。是啊，有了炊烟，村里和谐相处，妯娌和睦，媳妇孝顺；有了炊烟，人们早出晚归，粮食高产，牛羊成群，粮仓饱满，家境殷实；有了炊烟，学子增多，文化素质提升，生活水准提高，这是多么令人欣喜的事情啊！

当然，在夜晚，炊烟睡得最迟，他一次次在村里子查看，阻止了许多盗窃事件的发生。在炊烟的奔忙下，村里民风淳朴，村容整洁，好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不过，炊烟的恋旧情结最重，也对村子感情最深切。这几年，一个个村人外出打工不回来，一个个后生考上学毕业后留在了城市。眼看着，村里人口逐渐减少，炊烟的枝叶不是先前那样茂盛，田地日渐荒芜起来了，可是炊烟不忍丢下深爱的村子离家出走。炊烟也下了决心，即使村里留守的老人和孩子也一个个离开，他都不打算丢下曾经生活的土地，直至村里最后一个人也和他不辞而别……
生活在村里的炊烟，一生都在为别人操心，几乎没有为自己留下一点私心的空间。这是多么的了不起啊！
[ 本帖最后由 刘彦林 于 2011-8-19 08:49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