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底色

老城底色 文/薄暮
　　
　　虞，是常熟市的简称。因而，大家习惯把这座小城叫做“虞城”。在很久以前，它只是一个镇，背倚虞山，是南方千年古镇之一。
　“常熟是一个好地方。适合人居、养老。”这句话是我坐公交车听两个上海老妇人说的。她们还说：“虞城属于内秀型，越是往里面走，越发现它的古朴典雅。”
　　是的，常熟山清水秀，古风犹存。它依旧保留了部分老城区。这里，大多是明清风貌的建筑群，小桥流水和老巷子纵横交错、曲折迂回，还能看到老树、古井、石板街等。
　　老城区的底色是分明的黑、白、灰，像国画中的水墨画，质地是浓、淡、干、湿的渐次变化，在不同的季节，呈现别样的韵味。它是城市的一个隐，是可以用来怀旧的。它包罗了一切生计，也繁衍了万千事物。它是历史的概括，是岁月里的一个符号。
　　纵横的河流和河面上的石桥，是老城区的骨骼。它们坚实地贴近大地，贴近人类，执著地独守在繁杂里，清心寡欲，宁静致远。
　　除夕前几日，石桥的两头愈发热闹起来。当太阳的金光丝线般地交织在大片的黑瓦上时，在桥上来往的人已不计其数。今冬较暖，看不见河面的薄冰，只有夹带着阵阵水腥味的寒气，清洌地扑上脸颊。流水无声，萦绕在老街的脚下，那饱经风霜的拱桥，干硬粗糙，苍白无血，但它依旧固执地地卧在时间的河床上，石壁纹丝不动，每个石级承受着无数生命的践踏，亘古不变。
　　我信步走着，心想，这丰乐桥还真名副其实，百多年来，它承载了世代人的生计，不虚浮，不偷懒，桥上桥下，积攒了大把大把的人间真味。
　　古老的气息在蔓延，延伸至老城区的心脏地带——南门坛上丰乐菜场。这里是小商贩集结地，他们遍布简陋的菜场和陈旧的店铺，还有流动的摊子，购物的人们走了一拨来一拨，三轮车、电动车川流不息，狭窄的街道拥挤不堪，热闹非凡。穿行其中，不用深呼吸，就会吸纳进一团团人间的烟火味，油炸的，烟熏的，煎炒的，烘烤的……全和“香”字沾了边，它们遇风便窜，直溜进人的身体内，脚步便下意识地慢下来。可以听到老城热血奔涌的声音，冲击着我的内心，暖暖的，发现自己走了进去，到达从前的那种原生态的热闹场景，在自足中感受着人世间最平常的幸福滋味。
　　老城区是热闹的，也是清寂的。走进一条条狭长的巷子，就会触摸到它骨子里的静。比如深深的庭院，斑驳的围墙，以及居住在里面的众生的日常生活细节。在这里，可以慵懒地回到旧时光里，不受任何惊扰，没有一丝杂念，偶尔有一两只猫在脚边小跑着，心底便越发的柔软，温润似水。避开了现实生活中一些关于死亡和灾难的事件，进入冥想状态，去到一个空无之地。因此，小巷是老城区的血肉，丰满，或清瘦，都在一念之间。
　　伸出我的手，抚摩挂在廊檐下的红灯笼。它是老城底色里的暖红，温情，和谐。我突然渴望：让某种旧事物长久一些，它就会像人一样活着，给我们留个念想。老城，就这样活着，使一些距离很远的，甚至是古老的事物有所依托，发挥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我相信，老城的内核里潜伏着一道明朗的光芒，汇聚了每个人心中的希望。天空高远。一群鸽子呼啦啦飞过，它们为老城活着，自在而美好。它们的灵魂高洁、淡泊，令人敬畏，给人们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当这样的情节出现在黑白灰底色里时，心灯蓦然闪烁，生命真正抵达一个禅的境界，飞越红尘，飞向蓝天白云。
　　春华秋实，草木枯荣。
　　老城是一个城市的本质，是人世沧桑的见证。而老城区以外的那些繁华景象是这里的延伸和演变，它们流的是同一种血液，是老城的新生代，底色不变。

201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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