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年画
2022-01-13叙事散文黑龙江小龙女
现在的年画都是厚厚的铜版纸,或者是塑料彩印,内容丰富多彩,风格各异,颜色万紫千红的,摆在集市上让人挑选。我却对它只有欣赏的份儿,已经好多年不买了。我家的墙壁都是刷的涂料,用浆糊或者胶水粘年画,总会留下一个难看的印儿,屋子里装饰的元素一多,便……
现在的年画都是厚厚的铜版纸,或者是塑料彩印,内容丰富多彩,风格各异,颜色万紫千红的,摆在集市上让人挑选。我却对它只有欣赏的份儿,已经好多年不买了。我家的墙壁都是刷的涂料,用浆糊或者胶水粘年画,总会留下一个难看的印儿,屋子里装饰的元素一多,便觉得年画可有可无了。
可我小时候,买年画在准备新年的过程中就显得隆重而不可或缺了。那时候的墙是用报纸糊的,白纸黑字,素雅、洁净,显得单独,少了生气,如果配上一幅色彩鲜艳的年画,无异于画龙点睛。
一进腊月,供销社就被新年画装饰一新了。这些年画都编了号,挂在高处,以顾客能看见,却又摸不到为佳。记得我和小伙伴去看过多次,靠墙站着叽叽喳喳地挨个评论着。有好几次,供销社的人让我们出去玩,要不,就让我们回家吃饭。可是,太阳还老高,吃饭还早着呢!
平时的业余生活,除了听收音机之外,就是露天电影和县里地方戏剧团的巡回演出。演出的内容多为传统剧目,我们叫它古装戏,对内容不甚了了,却迷演员的行头,夹袄上装、裤子、裙子上都绣着又水灵儿又精致的花、鸟、龙、凤,要多漂亮有多漂亮,雪白的水袖,头上的绢花和珠翠。公子、小姐、丫鬟甚至跑龙套的,都穿着这种衣服,都像新人一样美。只是演戏的时间太短。我们的生活,我们触目所及都是单调的颜色,似水墨。怀念和盼望总令人郁郁寡欢。
可是,把瞬间留住的年画却能圆梦。我对鲤鱼、胖小子一类内容的年画不甚再意,只是喜欢一种把连环画印在一大张纸上的年画,下面的说明文字简明扼要,真像一本平铺的小人书。内容是中状元,招驸马一类的才子佳人戏。画面喜庆,颜色鲜艳热烈。我打定主意,家里过年要买年画,我一定让妈妈买这幅。
待我数着指头盼到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家里还没动静。马上要糊墙糊棚。年画也该买了,看见有人拿着年画往家走,我都要跟出去老远,想法看看他买的是啥内容。我的连环画年画还能等我吗?我终于忍不住了,跟妈妈提。妈妈说,今年不买了。把咱家去年贴的年画揭下来,用馒头擦擦,落在上面的灰儿就掉了,看起来跟新的一样。我一听就急了,拉着妈妈往外走,非让她给我买连环画不可。妈妈往屋里拽,娘俩一个站在这屋、一个站在那屋拉扯着,仿佛玩“拉大锯”的游戏,但气氛全然不对。妈妈一急,把我的手一推,我哭喊着顺势就跑到了门外。当时的气温有零下十几度,我没戴围巾、手套,在屋里怕罩衣脏了,只穿着棉袄,袖头儿还绷着袜装子(袜子穿破了,剪掉脚掌所余下的部分)。站在院子里,我大声地哭了起来。隔一墙的邻居听见动静,开了门,探出身子看热闹。妈妈为我的不懂事生气了,她把门插上了,我倒没了台阶下。
我不能理解妈妈的节俭。不知道也不去想当时的工分只值几分钱,而爸爸在乡办企业上班,给工厂开车送货。家里没有整个劳力在生产队干活撑着,年末往往连口粮都挣不回来……没人理,我越哭越伤心,索性跑出大门外,顺街一路狂奔,看见一个胡同就拐了进去,转弯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妈妈拿着手套,围巾追了出来。我安了心,也更生气,哭喊着跑得更快了,边跑边不时地用棉袄袖子擦着鼻涕、眼泪。就这样,嚎啕着冲过去几趟街,造出了很大的声势,惹得不少人站在路边看。当时,很多人家管教孩子,打得乱哭乱跑,倒不是什么稀罕事,我也没觉得怎么丢人。后来,跑得实在累,也没个目的的,几个孩子跟在我后面跑,好像看热闹般,让我很别扭,再说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就抽噎着站住了。此时,棉袄的前大襟、两个袖头子被鼻涕、眼泪弄湿了一大片,上面凝成了白霜,竟然冻得发硬了……
妈妈追上来,给我戴上围巾,领着我回家。等我闷闷不乐地爬到炕上,盖上被子,妈妈把我的棉袄脱了,把前大襟儿刷干净,放在炉边烤着。绷在袖头上的袜装子也拆下来洗干净。再没人提买年画的事情了。
妈妈把一个白面馒头撕碎了,一点点地擦着那幅旧年画,我站在边儿上撅着嘴。妈妈去仓房给我拿个馒头,小声儿地告诉我,快吃了,别让他俩——我的弟弟妹妹,看见。馒头的香味夺过我对连环画的思慕,我受宠若惊地急忙接过来。
那年过年,家里挂的是用馒头擦干净的旧年画。爸爸利用出差机会,拉回来几块海枣脯,这些枣的糖份真多啊!它们牢牢地粘在一起,我拿勺子使劲挖了半天,才能吃到一个枣。对吃食的渴望,让我不再关心我的连环画“画落谁家”了。
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新年活动也变得丰富多彩,选择的烦恼随之而来,眼花缭乱中,年味倒变淡了。买年画成为可有可无的事,但我们求新求变,对明天的憧憬愈发灿烂,把新年过出了新滋味。
[copyright][/copyright] [ 本帖最后由 黑龙江小龙女 于 2009-1-23 22:2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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