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不惑前

立在不惑前
一
　　妻子在沙发上织毛衣，头不抬，说着她们单位里的事，絮絮叨叨鸡毛蒜皮。不知怎的又说起现在的菜价，西葫芦算便宜，一块二一斤，西红柿一块八，有的小店里要卖到两块，菠菜是便宜，就是不能放，多了也不好吃。这时，我们坐在饭桌前在吃饭，她又说，饭里豆子还是咯吱咯吱的，煮之前是泡了呀，上次泡了一顿也没有出芽，这次正好煮到饭里了……
　　我告诉她，我今天中午在单位，吃完了饭，躺床上，大哭一场。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难过。
　　她问我，别人有没有人听到？会不会把你送医院里去。
　　我说，真的。我想不明白。你说，我们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她好像吓了一跳的样子。怎么没意思？这个人是没意思。我整天忙里忙外，忙完了你忙儿子，忙完了儿子还得忙你。你什么事不干，还说这种没良心的话。就是看你你老婆儿子，也不能说这话……
她说的有道理，看儿子在外面玩的满头大汗，跑进来也不吃饭，先咕咚咕咚大喝一气凉水，然后顾不得吃饭，对我们说，他刚才在大辉家看动画片，一会吃完饭约好还要去。
我问他，儿子，你说人因为什么活着？
他回答的很干脆，因为你有病。
妻子很高兴，儿子说的很对。你就是有病。好好的日子不想过，要死要活的。神经病。过了一会儿，她不知又怎的说起一部电视剧，问我，《天龙八部》里，有个谁？有个谁啦？
她从来反感武打剧，就像我反感言情片。我气急又不耐烦，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个谁？
就是那个想当皇帝，最后发疯的那个。叫什么复？
慕容复。
对，就是慕容复。你就是那个慕容复，胡思乱想要当皇帝，早晚得发疯的。 二
　
　小时候，我觉得自己能拯救世界，长大了，才发现整个世界都拯救不了我。 　　不知，这是几零后的格言。 　　我的小时候，人们唱的歌是“小草”，是“小小的我”，那时还没有奥特曼，很少有人想到要拯救世界。而现在，我对于这个世界也不能相信他们的善意，有谁相信这个世界是为了拯救的？ 三 　　我的原来也曾经那么的相信自己。 但，我开始了怀疑。 　　我看到她肥硕的在院子里扭来扭去，她说着自己喜欢说的所有的事情，说话的声音足够院子里的每一间屋子，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她说的那么滔滔不绝，那么理直气壮。她能不停的说，说着不同的事。有时说的是高兴的事，有时说的是不高兴的事。但，她说的都是该说的，都是正确的。起码她认为她说的是百分百的正确。别人不同意就是百分百的错误。这像领导讲话，像教授讲课，像长辈给晚生传授人生大道。而，我也发现自己也真的不敢把握她说的就不对。就算是她的不对，而我又有什么是“百分百”正确的呢？最起码，我说什么，并不会像她那样的理直气壮。 　　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每个人的答案都不同，是因为他回答的不是“世界”，而是“我的世界”。 　　是风动还是旗动？是你的心在动。 　　世界是物质的，但“我的世界”是精神的。 　　无论他的世界是方是圆还是尖，是黑是白还是红？他对于自己的世界是坚信不疑的，那么他就快乐，哪怕他一时的不快乐，是因为他想达到他期许的大快乐的目标而已。 　　而不坚信的世界就是不稳固的，是有病的。 　　就是精神病。 四 　　坚硬的人说的，宁愿做痛苦的人，也不做快乐的猪。 　　问题是，所有的痛苦的不一定都是人，所有的快乐的也不一定都是猪。你敢保证你虽痛苦却不是猪，他虽快乐却不是人？ 　　什么是猪？什么是人？ 　　人为什么不要做猪，猪是不是就愿意做人？ 五 　　前两天又看到张莼如的事情。她采写了许多事实，想向不相信的人们证明，南京大屠杀是真实的。正是因为她采写的这些真实，却又证明了另一个命题：人性残恶是多么的真实。而这些真实，已经超出了她自己生命的承受范围。她失眠，抑郁，自杀了。 　　又想起另一个自杀的女性，她写了那么多浪漫的美好，都缘起一段传奇的故事。“三毛与荷西”。有了两个人的故事，天涯海角，沧海沙漠都传奇的温柔。荷西死了，三毛就自杀了。这是一个多么完整的悲剧之美啊。然而，据一些知她真实内情的人说，三毛的故事大都是虚构的，她和荷西的故事本没有她写的美丽，至少没有那么多浪漫的传奇。她的死，是禁不起美丽谎言的破败。 　　顾城也是自杀的，在他诗的世界里，是没有半点瑕疵的纯美，他不肯和现实的世界和解。 　　还有朱自清，老舍，还有许多。 　　人应当活着，因为生命是美好的。如果生命不再美好，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搞文字的喜欢谈理想，理想就是对现实的否定。死，是否定的一种方式。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勇气。 六 　　冰心说，如果生命是美好的，不盼来生；如果生命是无聊的，今生足够。 　　可以说她睿智，也可以说她懒惰。 　　她在四十岁左右的时候，喜欢一句西谚：愿你的人生多阴翳，以足成一个美丽的黄昏。她是爱文字的，也是长寿的。近百年的生命。想来让人称奇。 七
　　 　　下象棋，我不想赢。赢了心里倒觉空虚。不如输，输了反面还想着赢。 　　电脑系统里，差不多都有一款空档接龙的游戏。扑克杂乱的摞到一起，东拆西借千方百计想调开调顺，真正调顺了，一时间都归于空白。心里如释重负，也若有所失。玩着的时候是没完，玩不过，还是跟它没完，玩完了，就是完了，跟死一样的。 　　这不禁想起妻子说的，你什么事儿也不干，吃饱饭撑的。给我打水去，炒菜去，陪我出去逛商场买鞋去…… 　　有时候，真的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