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笨婆母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7:20 编辑 <br /><br />
家有笨婆母


文/李跃
二十多年前老公和我谈恋爱时曾多次很认真地问我：“跃，你会织毛衣吗？”我脱口而出：“会呀！我知道有的男的还会织呢。”他满意地笑了，我却心生疑团：他为何如此在乎这个问题呢？
婚后我发现婆婆生就一双男人才有的大手，不仅操持家务的能力很差，女人擅长的手工活她也一窍不通。因为她不会织毛衣，一家老小的毛衣全都求人给织，一件毛衣得穿十几年，直到穿烂拉倒，难怪老公一定要找个会织毛衣的媳妇呢。
婆婆天生就不喜欢针线活。衬裤的松紧带松了走一步掉一下，她宁可多系一条腰带也不换新的松紧带，因为真不会。钉纽扣牵裤脚这种活，我没进门时都是公公干，婆婆则袖手旁观。家里凭票买来的四大件之一----缝纫机，婆婆学过多少次也没学会，一踩脚踏板机器轮子就倒转，结果成了永久牌的摆设。
过门后我开始为一家人的毛衣毛裤忙得不可开交。给婆婆织，给公公织，给小叔子织，给老公织，上班休息时间抓紧织，下班吃完饭就一动不动地织，直织得昏天黑地、腰酸背疼，有时为了赶织一件毛衣竟通宵达旦。虽然很累，但看到家人穿着出自我手且十分合体的毛衣毛裤，就像历尽辛苦完成之后再欣赏自己创作的艺术品一样快慰。
孩子出生后没有棉衣穿，我急得一筹莫展，婆婆也爱莫能助。无奈之际，我买来一大堆服装设计的书和裁剪用具，开始钻研服装设计和制作。经过勤学苦练，大人孩子的单衣棉衣我都会做了，闲置三十多年的缝纫机终于派上了用场。
婆婆体型偏胖，我特意研究了大肚子特殊体型人裤子的裁剪方法，做出的裤子天衣无缝。婆婆高兴得喜不自禁，每次出席稍微重要的场合都要穿上我做的裤子。婆婆没有像样的棉裤，过去求人做的棉裤早已破破糟糟无法御寒，她还不喜欢商场卖的紧身棉裤，我就给她做宽松柔软的棉裤。当婆婆穿上我给做的第一条新棉裤时，无比激动地说：还是量身定做的好啊！活了大半辈子了，我还是头一回穿这样里面三新的棉裤呢。听了婆婆一番感慨，我先是一阵酸楚，继而成就感盈满心头。
婆婆的厨艺实在不行，一家人都不喜欢吃她做的饭菜。楼上的邻居曾直言不讳地说：从你家烟道传出的味道就能知道是谁做的菜，你婆婆做啥菜都是大酱的味道。有时我出门没几天，孩子随后就急着给我打电话：妈妈快回来吧，我都快饿死啦！想到婆婆为做饭做菜发愁的样子，我归心似箭立马就往回赶。
别看婆婆在家总是粗脖大嗓的，出了门立马一副淑女相，就像退休前在大学上班时一样。她一个人从来不敢逛街，每逢上街都像个孩子似地紧紧拽着我的手或衣角，生怕迷路走失。每次领她进了商场，她都像第一次进城的山民一样兴奋至极，目不暇接，看啥好看的衣服都得用手摆弄摆弄，要么就穿上试试，然后爱不释手地再放回去。我总是鼓动她：“看好就买，你一个月三千多块的退休金，干嘛还停留在过去的消费观念上？你不买我就给你买！”婆婆看我真要买就跟我急。婆婆就是舍不得买衣服，我如果自作主张给她买来她会让我退回去，对此我很无奈。和婆婆逛街买衣服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她要左掂量右掂量，往往逛了大半天还是空手而归。她就喜欢穿我做的衣服，要么就喜欢穿我淘汰下来过时的衣服。
婆婆虽然笨，但她有着一般女人都比不过的力气，家里搬东西挪重物婆婆都抢着干。孩子小时候时常发烧去医院，婆婆从来都不用我抱孩子，她用那大手又紧又稳的抱着孩子大步流星地走向医院，我跟在后面一路小跑才能追上她。
和婆婆相处的岁月里，有春风荡漾的日子，也有磕磕绊绊的时候。我生病住院，婆婆每天早早来送饭，尽管她把面条煮得快成糨子，菜里满是大酱的味道，但我吃着热乎乎的饭菜心里充满了感激；和婆婆有了摩擦的时候，也不免抱怨自己的命苦，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笨婆婆，让我比同龄的女伴多付出了那么多的辛劳。然而，当有人羡慕婆婆的幸福时，我会有一种由衷的快慰；每次回家晚的时候，婆婆总是趴在窗台执着的张望，直到我回来，这种牵挂让我感到热呼呼的；每天上班出门前，婆婆都要通报当天的天气预报，嘱咐我增减衣服。这种不厌其烦的叮咛，又有多少姐妹能有机会体验呢？
转眼间到婆家已二十二载，婆婆年逾古稀，我也从年轻的少妇步入多事之秋的中年。婆婆的年纪越来越大，耳朵背，还爱唠叨，对我的依赖感越来越强，更需要我的理解和包容。我每次出门她都要再三追问，去哪儿啊？几点回来？这让我感到责任无比重大，出门在外总是挂念家里的婆婆。婆婆的依赖感也让我体会到了自己在家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因为婆婆的笨拙，练就了我裁剪编织烹饪的技艺和持家的本领；因为婆婆的笨拙，让我学会了包容和博爱：因为婆婆的笨拙，使得我们婆媳相容相谐亲如母女。家有笨婆婆是上苍赐给我特殊的财富，用自己的双手为婆婆编织美丽、缝制快慰、烹饪幸福是我最惬意的时刻。
（1867字）
李跃写于沈阳 2009年1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