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家，以及乡愁

　　想家，以及乡愁
　　　　　　　　　　　　　　　　　　　　　　　　　　　　　　文/又凡

　　雨淅淅沥沥地落着，天色渐渐暗下来，车子滑过潮湿路面时的哗哗声显得无比悠长，一声又一声，像一把巨大而又柔软的扫帚，一下下扫过耳畔，就在心里留下一道道长长的惆怅，抹也抹不开。


　　是春末夏初的雨，来得轻浅，打湿一树树渐觉肥厚的梧桐叶子，淋得柏油路面呈一种干干净净的青黑色，湿漉漉地延伸着朝另一个城市的弧度，往日略显坚硬清脆的石板路因了细雨的浸润，也让人觉得柔和起来，柔和而感伤，踩上去起脚粘带的潮湿有种无法诉说的缠绵和牵挂，在每一把小花似的伞下就仿佛挤满了哀愁。


　　有时候觉得春末的大理是一座潮湿而感伤的古城，总是在一场无声无息的细雨之后，那些凉意和萧瑟就无声无息地浸透你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心事。也许因为大理多花，春末的大理，其实每一场细雨都下得飘逸轻盈，夹杂着各种各样的落花随风向微微倾斜着纷纷扬扬而来，春日里一天天积聚起来的温热只在一场细雨过后就消失怠尽，真正是“四季如春，一雨成冬”。厚衣服又翻出来了，人显得臃肿了，出租车的生意突然地好了......

　　推开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冷凉，水气较重，随着呼吸融到血液里，犹如清泉流过心间，尘埃涤尽，脑子和思绪一下子就明晰如镜了。可是还少一点什么，站在天龙印务公司三楼的窗前，我想，一定还少了点什么。


　　窗外对面是一片住宅区，和下关很多崭新的高楼大厦相比，相对低矮陈旧，墙面上更多的是风雨浸湿过的斑驳痕迹。细雨中，随着夜幕缓缓而来，一窗窗橘红色的方形灯光相继点亮，狭小的阳台上炒菜声响起，男主人站在灶前，不时左手掀开锅盖，拿锅铲的右手在锅里沿锅轻轻向下按压，转头和女主人说了句什么，卷头发随意挽在脑后的女主人拿了白磁碗递过去，递到一半又收回来，在碗里加了点什么，才再次递去。透过窗还可以看到三把半旧的水壶，每一把的颜色和图案都不一样，上面盖着白纱布，阳台里边的客厅里隐约可看到有白色光束跳动，该是电视画面在闪动。饭还没有煮好，滕滕热气蒸上来，阳台上的身影忙忙碌碌，客厅里的电视画面亦忙忙碌碌，想象得出坐在电视前面的孩子和老人，此刻那个让人嫉妒的字眼，叫做幸福。平凡的家居生活原来如此生动，演绎成一窗方形的温暖，看得人泪流满面。


　　想家了。我突然知道刚才那清新的空气里少着什么了。芬芳，是芬芳，泥土的芬芳，花瓣的芬芳，青草的芬芳。在这样的细雨里，在我的老家，那个山脚下青瓦白墙的村庄，总是混合着泥土、花瓣以及青草芳香的空气，深深吸一口才知道什么叫沁人心脾；在这样的细雨里，高大的楸木树下该落满厚厚的淡粉色花朵，树上尚结着青绿的小花包，雨后孩子们大枝地采下来，放到嘴里，那小花包里淡淡的清甜可与甘露媲美；在这样的细雨里，成坝等待收割的麦子柔软如海绵，田埂路略显泥泞，一两处麦子已经割倒，水放进来，刚栽下的秧苗在水里摇摇晃晃，再过些日子就有成片的蛙声诉说丰年了……

　　然而此刻却在离家百里的窗前，不是第一次离家，只是例行出差，确切地说实在也算不上在他乡，因为还是在大理，可是不知为什么还是强烈感受到那种浓得几欲化不开的乡愁，还有就是漂泊。乡愁和漂泊总是并存的，即使是在家乡，漂泊感还是无所逃匿，也许人生来就是漂着的，总是不停地寻找那个灵魂的家，精神永远的归宿地，只是在经历灵魂的无尽漂泊之后，那个归宿，是否会在某个料想不到的地方，静静等待你归来？


　　我不知道。我只是关上窗，静静听着窗外细雨淅淅沥沥的声音，心里跳出和一本书的名字吻合的一句话：在细雨中呼喊。但我知道这句话和那本书无关。


　　　　　　　　　　　　　　　　　　　　　　　2009-4-21于脂墨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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