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一月杂感之四——洛杉矶的乌鸦

洛杉矶的乌鸦
　　洛杉矶的乌鸦，看起来竟是一种很可爱的鸟！

　　在洛杉矶各地见得最多的一种鸟无疑就是这种体型较大，全身乌黑，叫声不甚动听的鸟，一天之中最容易成群结队地见到它们的时候是傍晚，忽然想起曹孟德之“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的诗句，便明白了原来这古今中外的乌鸦还真是一个天性呢！

　　乌鸦的飞翔也不甚轻盈，在空中扇动翅膀时，看起来有些像要散架的风筝。当它们落到树顶时，树枝摇晃，它们还得继续扇动那有些凌乱的翅膀来保持平衡。当它们立于枝头，转动着脑袋东张西望时，便有着童稚般的单纯可爱的模样。记得几天前在迪斯尼乐园内，也是傍晚时分，在几株参天大树上，栖落了一大群乌鸦，它们站在树顶，对树下面熙熙攘攘的人流视而不见，偶尔从一个枝头跳到另一个枝头，还会顽皮地和伙伴伸颈互啄。那种拙朴可爱的样子和与人类和谐共处的氛围着实令人感动。

　　一天之中，除了傍晚，其他时候见到乌鸦常常是单个的。它有时的树阴间扑腾，有时在修剪得非常整齐漂亮的草坪上散步。同我在这里见到的其他所有动物一样，乌鸦的胆子也很大，只距离你几米远，它竟然“目中无人”，在草坪上笨拙地跳动，不知道它是在觅食还是在玩耍。它有时会走到和你之间的障碍物的另一边去，似乎是有意在躲避你；可是不一会它又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仿佛是一个躲藏起来却无人去寻找的小孩子，自感无趣便又走了出来一样。那一副看似不在乎你的存在似乎又很在乎你的存在的样子，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老实说，乌鸦的叫声实在说不上动听。不仅单调，而且音质一点也不美。它们几乎只会一种叫声，无论它重复多少遍还是那声音，一点其他花样也变不出来。半个月前，在美国东部维吉尼亚州那个乡村酒店，清晨的阳光洒满空气透明的乡野，在酒店旁一棵不知名的树子上，一只鸟儿大概距我不到三米远，站在那里尽情地歌唱。那叫声变化之丰富，让人难以置信，至少有几十种之多。长长短短，高高低低，或尖锐或丰满，交错变换，层出不穷，那才实在称得上“婉转”。乌鸦与它相比，简直就是一种只会发声的笨鸟而已，而且发出的声音还是一种我们老家乡下俗话形容的“破嘶烂响”，犹如破竹竿互相拍打时发出的那种“咵咵”的声音，也像一个声音沙哑的人的做作的笑声。

　　但是，这种叫声并不动听的笨鸟，在洛杉矶却真的让人觉得可爱。它与人亲近却并不骚扰，它形体虽不够漂亮但绝不委琐，它看起来有些笨拙却有着孩童一样的纯朴天真。

　　在即将离开洛杉矶的前一天的清晨，我独自早早起来，顺着BIOLA大道溜达。在距离我们住的公寓“LIDO”大概一公里之远的地方，我看到了一座规模不算太大的教堂。在教堂旁的草坪上，大约四五只乌鸦在玩耍。它们时而突然挤在一堆互相用喙轻啄对方，时而又猛然各自跳开，扇动着翅膀，就像一群衣衫凌乱的醉汉在打群架，时而它们又站成一排，仿佛是操练的队列。后来它们又各自散落到草坪的四周，仿佛在觅食，其实只是在那里昂首挺胸地走来走去。然后它们又像互相约好了一样，“唰”的一下飞到了教堂的屋顶。教堂的后边有一个似乎正在修车的男人，他停下手中的活，不知道发出了一个什么声音，那一群乌鸦又立即“唰”的一下飞下屋顶，落在了距那个男人身边两三米的地方，抢食那人投在草坪上的食物。我站在街边的人行道上，简直看呆了。在洛杉矶，其他的鸟类也也可见到，但是很少，也不知道是的确很少还是乌鸦实在太多了的缘故。这成了主角的乌鸦，它们总是在你的视野里活动着，逼着你注意它。有一天傍晚我们从一条大街走过，看见在一条电线上站着密密麻麻的乌鸦，望过去那电线哪里还是电线，简直就是一根横牵在两根电杆之间的粗大的木头，那“木头”由于自身的重量就成了一条弯曲的弧线。这番奇异的景象映衬在洛杉矶傍晚暮色的夕照中，让人久久不忘。

　　也许，在西方人的眼里乌鸦不过就是一种黑色的鸟而已，并不存在着好恶的纠结；而我们中国人却从来对乌鸦没有过好感，因为它总是与死亡的魅影联系在一起，是丑陋与邪气的象征。鲁迅《药》中坟场上就有它铁铸般的冷影。而生活中这种鸟的确在平时不易见到它们的身影，一旦有人将要逝去，它们就会神奇地成群聚集在院落的附近飞翔聒噪。20多年前，我的父亲去世前那两天，我们就曾真实地见到过这样让人惊骇绝望的场景。像这种总是与不祥结伴的鸟，又怎能觉得它可爱呢？

　　而在日本，乌鸦却是一种被视为神物的鸟。在日本的神社，乌鸦成群结队；在日本城市的大街上，乌鸦也如同被驯化了的鸽子一般，不惧人类。人们也不因为它长得太黑叫声不雅而厌恶它。难道日本的乌鸦美国的乌鸦就不会像我们中国的乌鸦一样能够预知人的生死？这个我不得而知。其实如果真能够预知生人的死讯，这些鸟早早的来向人们报信，这本来应该被看作一种可爱，为何只因它报告的是死亡的讯息就成为了人们憎厌的因由呢？

　　由此看来，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但“黑”在中国却不走运，“黑”在日本“黑”在美国就并不成为被人们厌恶的因素。其实，黑乌鸦自有黑乌鸦的质朴笨拙可爱之处。

　　在洛杉矶，乌鸦是最常见的最亲近人的一种可爱的鸟！ [ 本帖最后由 秦时明月 于 2010-9-12 22:4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