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情节

　　　　　　　　　　生命情节


　　生命永远是初次的。它在你结构的陆地上，搭建朝外瞭望的窗口。早晨，每一次睁开眼睛，想起同一件事，就仿佛看到森林里，一只鸟婉转的鸣叫。你不能让身体回到过去，可以妄想睡在事先想着的梦的情节里，你也可能和梦擦肩而过。每一个生命都可能为自己在烟尘之外，虚设一个山顶的洞穴。那有一片潮湿水汽的亮光。你看到生命留守舒展的自由之态。在那里，你曾带着毁灭般的激情，从生活走进天堂电影院，体验生命被想象濡湿的幽暗或者一片清明的空间。

　　在街巷中间，在许多人生活过的地方，有一种贫病交加的境遇。你一方面要生活，一方面要朝向轻松和欢愉。多年前，在山洞的幻觉之中，阳光下，你朝着那儿逃跑。半显半藏，你看到了悬崖上，一棵随风舞着的草，依靠着石面，或在一个白天，走在喧哗人行路上，走上把自己抬高的一座天桥上。那时，你想到后来：我多么想未来在梦里，和现在的你重逢。

　　其实，一切物资的原初状态，都留有大片的空白。比如家乡无水的水沟，等着雨来充溢，一个现实空出的内心世界也等待着填充的自由。身体和灵魂无例外都是这样一个巨大的洞穴，等待着音乐，或者宗教一样的艺术住进来。它们更像天空的云彩，或者大雨过后从湿漉漉的土地上生长起来的草。也许能够带来这些的，其本源是一个人。

　　你走过了好多地方，从丛林一样的城市跑到更远的地方。你发现了生活的另一种流动方式。想起自己鲜绿过的瞬间生活，在一次次的意外伤害面前，夭折的死结。之前，刚要盛开的美景，在阴云扫荡之下，残碎了。风撕碎的花朵，散发出的浓烈香气，愈加地让人感到残忍。

　　半生都空白了。半生之后，你在哪儿？隐蔽在时间背后，和你相遇的景象，莫不是你想到的“佛的潇洒大度”。佛指点的迷津吗？而谁又能拨开尘世泥土覆盖的地表，看到埋没的欢欣生长？还在青春过度的年龄上，你尚不知晓时，一个居士说：你有佛缘。你惊吓：这红尘中，我何曾想过放手？我有这么多未竟的心愿。那居士善意的想法，也是你混沌未知的好笑。只不过，你不曾认识到，你的原初，本来就有天然如水圆满的爱，它写在你四方浑圆的脸上。忽然一日，在千万里征程之后，预谋的邂逅的房间，被另外一个赶来的人洞悉到真意。

　　因为空出大片的地方，水才从另外的地方流淌进来；因为没有遮挡，阳光才照着。你说这是幸运。你有机会和自己宗教一样的事物相遇。一个眼神，一个从身体内部脱逃出来的如梦微笑。就像在那里，你坚持认为有一座城堡，固守着一道上空的彩虹，固执地不向烟尘投降。你能留下诸多的爱，不惧这浮世千重变。或者你灼灼的神态，简单而有力量地说：怀抱尘世稀有的爱，以不变应万变。这么保守着，镜花水月，它的源头都是真。有一个人就在那呼应，重现，切近着那份可能被分开的缝隙。如此决绝地融入，原来就是没有争，才争到这大片的疆域。

　　你以自己的肖像，留给自己，也留给对方禅悟人世。原来，佛在你身上的影子，以微微低头的羞涩神色，呈现最初刹那的景象。还有，身上出现的花装进了什么色彩，都源于远方照射过你头顶的阳光。你翘起的两个指头，仿佛花草在适宜的雨水气候润泽下，瞬间绽放出生态本来的灿烂容颜。若有人在人间真的开心，那你的神态就是无与伦比的。

　　站在这个世界的此岸，想着不负于它。可是，什么时候能够到达对岸呢？“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想着时间借人的手将缠绕过去的枷锁松绑，或者让因为朝向内心的爱，来对自己放手，给自己一条生路。佛知道，这是它的缺憾，它只在你的头顶看着，你如何在两面的世界中，寻求内心的圆满。你想着朝向内心的爱而不得时，朝向对岸想着抓住内心喜悦在身边时，枷锁就忽然在你的内心有了勒紧的痛楚。你满眼泪水，挣扎的痛楚左右着身体。你说原来心的这样会痛的。你看着要去的地方，那个岛屿上，鲜花盛开。

　　我相信，有人会走在身边，他们在城市和身体背后隐藏着一道巨大的光源，仿佛盏灯亮起来。水上飘着你的一双眼睛。其实在那些地方，能够留给人们一种非出自自我的超然的情感。谁能懂两个人之间关于爱情不可言喻的奥秘？我懂得音乐是你身体里的天堂。天堂之上，可以呈现出超验的文字和心灵之感。在我看来，这多么重要。我说：“体验想象的奇妙和美好。”那些来自于记忆，并在记忆之上诞生的想象细节，在心灵里重现，也如同音乐带给你超验的想象。

　　寻找纯正的艺术。让心灵的艺术去搭救一生落难的肉体。生活通过艺术，告诉人们：死是生命真正的终极目的。当它不再令你惊恐，你感到安宁宽慰。感激上帝，它让你认识了死。上帝让你知道，死是达到真正的幸福的锁钥。这是否也是一种超验的感觉呢？其实人是先从自身的生命挣脱。“体会到一种超验情感的向度”。人的原初光芒之爱中，爱成为一种宗教。它取谛了人间烟尘的道德，成为身体和灵魂的宗教仪式。真实的体会与深度，赋予人渴望艺术的一种非凡内涵，因而走向超越的向度。
　　回到具体的情节中，看到半壁的山上，穴居过的欢乐与清净。阳光折射的外部，我们走在若隐若现的大道上。大道之上，你看到盘山的路，看到一个通过峭壁的洞穴，顶壁滴落的水，似梦非梦地闪亮在心灵的光芒之内。洞中的石体上，花纹图案，弥散出宁静祥和的微笑。我们想象的细节，从刻印图案的地方走下来，一片光明的氤氲，呈现着水滴穿石，那永远不变的姿态。像你靠近着爱情的圆满。在那里，闻香识人，遇到你的梦。你也因此在这样的拯救中，有了和苦难对抗的力量。你便不觉得那是梦，而会真切地感觉到现实记忆的景象，照亮着短暂而又痛苦的尘世。那也是一片心灵信仰的沃土，上面，正是夏日的郁郁葱葱。

2009.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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