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书的味道

　　现居的房子是二OO一年底搬进的，因为装修格调的原因，旧居中除了电视、电脑和三个书橱之外，其它旧家什都送了亲戚。也是因为装修风格的原因，这三个书橱也无法登大雅之堂，只好两只摆到了阳台，一只放进了小房间。在购买成套家具的时候，同时又订购了三只大书橱，新书橱顺墙一摆，橱中所有空间很快便被书籍所占有，新居也立时有些文雅起来。 　　新书橱也有新书橱的缺点，同所有家具一样，稍微透出一丝刺鼻的气味，这当然是超标甲醛的作用了。对甲醛的毒害性是深知的，所以从家具送来之日起就一直敞开橱门，敞开新居门窗，这样一直晾了有三个多月，到搬家的时候气味已经很淡了，至少没有了流眼泪的感觉。 　　平时不喜欢看电视，除了围棋比赛直播或古装历史剧之外，其它时间遥控器几乎都在妻子手里，换来的也是我独处一隅翻书的惬意。当然，书也开始一天天多起来，直到有一天终于进不了书橱，只好把不常看的打包装箱了事。当废品卖？那是不可能的，虽然不为着恪守“穷死不卖书”的古训，但是这些书都是多年来象淘金一样积攒下来的，几乎每一本都可以演绎一段小故事，用心肝宝贝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住进新居后的日子里仍然没忘记每天把门窗和橱门打开，即便不为着书橱的换气，通通风还是必要的，这也是藏书家们的不二法门。只是不知道做这件事情何时从我的手里轮到妻子手里，以至于后来我已经把开门窗的事情完全忘记了。 　　再次想起的时候是女儿外出学习之后。在书桌前坐定，习惯性的打开书橱，随手找一本书慢慢品读，桌旁一杯清茶氤氲着，滋润着房间空气的同时，也滋润着一颗疲累的心。 　　茶的清香慢慢散尽，窗外偶有一缕树叶或草坪的草腥气飘进来，似有似无的在鼻端优游一下又悄悄溜掉。然而此时另一种芳香却让我纳罕，那香很郁、很醇，犹如搁置了百年之久的白兰地。这不是花的气息，因为缺少了一份鲜嫩，也不是化妆品所特有的芬芳，毕竟没有香精的浓烈。这是一种既熟悉、却又久违了的藏在脑海中的古典味道。 　　三十五年前，当我同小伙伴们步行两个多小时第一次踏进新华书店大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便是这种味道。那时我比柜台高不了多少，踮起脚尖，书架上高高低低摆放的图书已是令我目不暇接。我把口袋里仅有的两毛钱攥了又攥，最终还是在依依不舍中换成了两本画书，从此，我便与书结下了不解之缘。 　　二十五年前，我分配到一所中学教书，庆幸的是学校也有四间藏书颇丰的图书室，没课的时候常常踱到这里来或还书或借书，再后来去新华书店买书的工作便落到我肩上。到我离开这所学校的时候，室内已有多半图书是经我手运来又摆到书架上的。 　　十九年前，我调入了市区工作，坐落在师专对面的图书馆立时成了我眼中的最佳风景。花五元钱办个借书证，我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借本不花钱的书去阅读。“书非借不能读也”，也许在此刻才能那么真切的体会到。 　　正是在这种淡淡的纸墨幽香中，我品咂过三皇五帝创制文明的劬劳，欣羡过秦皇汉武开疆拓土的才略；感叹过唐宗宋祖富国强民的功绩。也是在这种味道中，我读出了秦汉魏晋的高标和风流，读出了唐诗宋词的豪放和婉约，读出了明清以降的忧郁和深情。还是在这种味道中，我曾经唏嘘于屈子的孤独，感佩于五柳先生的节操，甚至没来由的伤感“落霞与孤鹜”的远逝，义愤“忍把浮名，换了浅吟低唱”的不遇。虽然没有梧桐夜雨、红袖添香的雅致，书中却也有金戈铁马的雄壮和清风明月的温柔。 　　真的没有想到，只合弥漫于图书室、图书馆或者新华书店的那种油墨的芬芳，如今竟然从自己书橱里飘散出来，随同而至的，还有同学少年的潇洒和阅尽世情的沧桑。更有一丝师友相伴的温熨从心底泛起，无声知己的情怀慢慢消融于字符之中，同纸墨一道化作了终生难舍的味道，历久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