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归处
2022-01-13叙事散文房子
归处隔绝在荒芜的地方,早年的一个大院子里。那些时间在一个人面对荒凉与衰草当中冷落下来的。你一定记得,被抛弃的,不止是身体,更有沸腾的热血,年轻的灵魂。长久的,一个人的,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绵延着,无尽期的一种历练。仿佛人间虚空、冰冷、恐惧……
归处
隔绝在荒芜的地方,早年的一个大院子里。那些时间在一个人面对荒凉与衰草当中冷落下来的。你一定记得,被抛弃的,不止是身体,更有沸腾的热血,年轻的灵魂。长久的,一个人的,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绵延着,无尽期的一种历练。仿佛人间虚空、冰冷、恐惧的,如假定在内心的地狱。而你想着,何时可以超生?你将在哪个时候?又归向何方? 多年之后,一个人的健在,让你想到幸存者。看到年轻的时候,所走过的路。拨开迷雾一样笼罩的漫长通道。一步步地倒退中,宽大的路的背后,原是一片绵延的沙石和衰草,一长串踏出光斑的路痕。它们蜕变中复原着过去。继续向前,跨过一个空间的距离,然后就是那个小城。小城的外环沙路,斜斜地通向南山脚下,那一片仿佛是久远的荒凉。你面色落寞,身材瘦小,干净的衣服,一点点地,被风灌满灰尘。 你在时间的缝隙中,幸存下来。你爱过那里的枯草、山石、门前的法桐树,爱过剥落了绿色油漆一扇门、一张奶黄色的桌子、以及那张在深夜的梦中,许许多多的噩梦,惊醒的床。爱,是一种被冷落了的折磨。……,三年期间,你写下精神病语一般的文字,尚还健在,它们被储存在一个角落里,若干年之后,在回忆的影像中,你重新进入这些文字,它们灼热、发烫,仿佛身体患了重症的风寒,从肉体到灵魂都在战栗和摇摆。 清净的月光之下,在一片突兀、寥落、起伏波折的荒山包围之中,你一个从村庄逃出来的孩子,将去往何方?你的身体在冰冷中膨胀,你的肉身流淌的热血,接受冷却的煎熬。你,踉跄着,走过一寸寸的地面碎片,风声微弱,生灵都在看不见的地方,你将如何释放你生命力漫溢的爱?二十一年,你的身体,在白日野花开放的时候,迎风抖动,它们同时和着你的内心在颤抖。那野山边的花,每一个叶瓣上,都有被疼痛弄碎了的容颜。 面对一张白纸,你要写下,残碎心灵。如同面对纯洁的星月,你的心也如白纸一样,被窗外的月和灯光,交相映照地填满,那便是惨白一片。干净的幻想和没有开始就已陷落的梦,蹂躏在一片身体的火海之中。你眺望远方,一封书信,一个熟悉的人,一次外出,都成了一种短暂的逃离,和可以实现的片刻的小小梦境,而这梦境,在每一次想着你的现实时,又是另一种更残忍的割舍。 时间,被日子分割成你所在几个地点。于是,你恍然发现,赖以存在的这个手工作坊的小工厂,已是深不见底的陷阱了。它把你的无数个冷落而又寂寥的傍晚,牢固地拴在500米之外的一个荒凉的院子里。你忽然想起美。美,在风景里,是一种心境之外的奢侈。想起青春,它的血红之美,在一条白色的沙巾上。白色,这个被你想起纯洁一词的礼品,象征了你内心断了路途的归依。它被一个人收留在记忆当中,它如今早已不知在何方,那个偶遇在荒凉岁月的女子,如今早已下落不明。 恩断意绝。这个简单词语的体会,从那个时候开始,从每一次人生的转换开始,都表诉着它的深刻指向。属于个人的时间和空间,它们被切割地七零八落。你转头看着随风飘逝的东西,离开小工厂。若干年之后,当你出现在城市的电梯当里,出现在蠕动着的地铁中,你内心和身体的颜色,早已被更多的东西改变。那一刻,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和你坐在一起,你们默然不语。你想到,所有的转换,都是一种更改,也是另一种方向的归途。 坐在多年之后一个居所,你的荒芜感,一直存在。它们似乎早已与生俱来,如同你想逃离时间的追踪,终究不过一种徒劳。在一生当中,你不止一次地想起,白沙巾所带给你的绝断。那时,女子这样说:如果依然是如你和我的不幸呢?你会如何?你只是傻笑,没有答案。如同年轻的你不相信会再次发生悲剧,不相信未来仍然有如此的不幸。这些预言,都像地狱边缘的花朵,它们妖冶得令人害怕。你怕它,它就会真的来。你躲避,它就追逐你。每一个黑夜都在既定的时刻降临到你的面前。如同你,总是在冬天,看着天空飘落着无尽的雪花,通过幻觉的屏幕,看到一串红色的字:你认识爱情吗?它们模糊地变化着,永远不能停止下来。 每一个你停留的站点,都如那个小小的荒凉的工厂,如你那间被幽闭在荒凉角落的单身宿舍,以及你那些有着边缘性精神紊乱的文字。但,你毕竟成为一个幸运的存在者,你见证了多少年之后,依然持续发生在自身上的预言。尽管这样,你仍然说不出为何,要心存感激。在奢侈着生存下来时,依然心地苍茫。依然要去看,没有归处的那些人,或者说找到了不是归处而归处了死亡的人。他们在长久的心痛和绝望中,等待着最后的一句话,只那么一句话,就让他们看到了死亡的粉身碎骨。 你或者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地方,当这样恍惚的时候,小工厂的岁月会悠忽着到来,你便有了时间和空间上的反差和对比。不过,你仍然要问:把生者和死者隔开的是什么?把相爱的人隔开的是什么?这个答案在什么地方?经历了许多灾难的人,他们该是怎么样的人?你知道在许多特定的时刻,天使和魔鬼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当天使站在身体之外说:你猪狗不如,而魔鬼同时说:你内心喜欢这样。多年之后,你知道天使和魔鬼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让一个人痛苦得不可自拔。 在末路的归途上,你会想起人间的忏悔。你通过爱一个人而去爱人间,你通过爱上帝爱你的邻人。你做得怎样?你想起特蕾莎修女,当这位生于南斯拉夫,后来终生在印度加尔各答从事救助最贫苦人的基督徒,1979年站在诺贝尔和平奖的领奖台上,她说出:“基督在我心中,在我们遇到的穷人中,在我们对别人和别人对我们的微笑中。”可是,她又说:“爱,直至成伤之后,就是永远。”她的爱,在经年的付出中,接受着伤害,而成了一种永远。当她死后,人们却发现了更大的惊人秘密,特蕾莎修女和听她忏悔的上司66年的通信中,人们发现半个世纪当中,修女已感受不到上帝的存在。她在信中说:“主啊,我的上帝,我是谁?你为什么要抛弃我?……我的信仰在哪里?”。人类的精神偶像,竟然是这样的一种真实。我不禁想问:她的归处又在哪里? 在被幽闭和隔绝的处境当中,我们等待自己的归处,它永无止境。或者我们的归处就在远方,在被激励着的、召唤着的未来当中…… 2007年11月4日
隔绝在荒芜的地方,早年的一个大院子里。那些时间在一个人面对荒凉与衰草当中冷落下来的。你一定记得,被抛弃的,不止是身体,更有沸腾的热血,年轻的灵魂。长久的,一个人的,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绵延着,无尽期的一种历练。仿佛人间虚空、冰冷、恐惧的,如假定在内心的地狱。而你想着,何时可以超生?你将在哪个时候?又归向何方? 多年之后,一个人的健在,让你想到幸存者。看到年轻的时候,所走过的路。拨开迷雾一样笼罩的漫长通道。一步步地倒退中,宽大的路的背后,原是一片绵延的沙石和衰草,一长串踏出光斑的路痕。它们蜕变中复原着过去。继续向前,跨过一个空间的距离,然后就是那个小城。小城的外环沙路,斜斜地通向南山脚下,那一片仿佛是久远的荒凉。你面色落寞,身材瘦小,干净的衣服,一点点地,被风灌满灰尘。 你在时间的缝隙中,幸存下来。你爱过那里的枯草、山石、门前的法桐树,爱过剥落了绿色油漆一扇门、一张奶黄色的桌子、以及那张在深夜的梦中,许许多多的噩梦,惊醒的床。爱,是一种被冷落了的折磨。……,三年期间,你写下精神病语一般的文字,尚还健在,它们被储存在一个角落里,若干年之后,在回忆的影像中,你重新进入这些文字,它们灼热、发烫,仿佛身体患了重症的风寒,从肉体到灵魂都在战栗和摇摆。 清净的月光之下,在一片突兀、寥落、起伏波折的荒山包围之中,你一个从村庄逃出来的孩子,将去往何方?你的身体在冰冷中膨胀,你的肉身流淌的热血,接受冷却的煎熬。你,踉跄着,走过一寸寸的地面碎片,风声微弱,生灵都在看不见的地方,你将如何释放你生命力漫溢的爱?二十一年,你的身体,在白日野花开放的时候,迎风抖动,它们同时和着你的内心在颤抖。那野山边的花,每一个叶瓣上,都有被疼痛弄碎了的容颜。 面对一张白纸,你要写下,残碎心灵。如同面对纯洁的星月,你的心也如白纸一样,被窗外的月和灯光,交相映照地填满,那便是惨白一片。干净的幻想和没有开始就已陷落的梦,蹂躏在一片身体的火海之中。你眺望远方,一封书信,一个熟悉的人,一次外出,都成了一种短暂的逃离,和可以实现的片刻的小小梦境,而这梦境,在每一次想着你的现实时,又是另一种更残忍的割舍。 时间,被日子分割成你所在几个地点。于是,你恍然发现,赖以存在的这个手工作坊的小工厂,已是深不见底的陷阱了。它把你的无数个冷落而又寂寥的傍晚,牢固地拴在500米之外的一个荒凉的院子里。你忽然想起美。美,在风景里,是一种心境之外的奢侈。想起青春,它的血红之美,在一条白色的沙巾上。白色,这个被你想起纯洁一词的礼品,象征了你内心断了路途的归依。它被一个人收留在记忆当中,它如今早已不知在何方,那个偶遇在荒凉岁月的女子,如今早已下落不明。 恩断意绝。这个简单词语的体会,从那个时候开始,从每一次人生的转换开始,都表诉着它的深刻指向。属于个人的时间和空间,它们被切割地七零八落。你转头看着随风飘逝的东西,离开小工厂。若干年之后,当你出现在城市的电梯当里,出现在蠕动着的地铁中,你内心和身体的颜色,早已被更多的东西改变。那一刻,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和你坐在一起,你们默然不语。你想到,所有的转换,都是一种更改,也是另一种方向的归途。 坐在多年之后一个居所,你的荒芜感,一直存在。它们似乎早已与生俱来,如同你想逃离时间的追踪,终究不过一种徒劳。在一生当中,你不止一次地想起,白沙巾所带给你的绝断。那时,女子这样说:如果依然是如你和我的不幸呢?你会如何?你只是傻笑,没有答案。如同年轻的你不相信会再次发生悲剧,不相信未来仍然有如此的不幸。这些预言,都像地狱边缘的花朵,它们妖冶得令人害怕。你怕它,它就会真的来。你躲避,它就追逐你。每一个黑夜都在既定的时刻降临到你的面前。如同你,总是在冬天,看着天空飘落着无尽的雪花,通过幻觉的屏幕,看到一串红色的字:你认识爱情吗?它们模糊地变化着,永远不能停止下来。 每一个你停留的站点,都如那个小小的荒凉的工厂,如你那间被幽闭在荒凉角落的单身宿舍,以及你那些有着边缘性精神紊乱的文字。但,你毕竟成为一个幸运的存在者,你见证了多少年之后,依然持续发生在自身上的预言。尽管这样,你仍然说不出为何,要心存感激。在奢侈着生存下来时,依然心地苍茫。依然要去看,没有归处的那些人,或者说找到了不是归处而归处了死亡的人。他们在长久的心痛和绝望中,等待着最后的一句话,只那么一句话,就让他们看到了死亡的粉身碎骨。 你或者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地方,当这样恍惚的时候,小工厂的岁月会悠忽着到来,你便有了时间和空间上的反差和对比。不过,你仍然要问:把生者和死者隔开的是什么?把相爱的人隔开的是什么?这个答案在什么地方?经历了许多灾难的人,他们该是怎么样的人?你知道在许多特定的时刻,天使和魔鬼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当天使站在身体之外说:你猪狗不如,而魔鬼同时说:你内心喜欢这样。多年之后,你知道天使和魔鬼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让一个人痛苦得不可自拔。 在末路的归途上,你会想起人间的忏悔。你通过爱一个人而去爱人间,你通过爱上帝爱你的邻人。你做得怎样?你想起特蕾莎修女,当这位生于南斯拉夫,后来终生在印度加尔各答从事救助最贫苦人的基督徒,1979年站在诺贝尔和平奖的领奖台上,她说出:“基督在我心中,在我们遇到的穷人中,在我们对别人和别人对我们的微笑中。”可是,她又说:“爱,直至成伤之后,就是永远。”她的爱,在经年的付出中,接受着伤害,而成了一种永远。当她死后,人们却发现了更大的惊人秘密,特蕾莎修女和听她忏悔的上司66年的通信中,人们发现半个世纪当中,修女已感受不到上帝的存在。她在信中说:“主啊,我的上帝,我是谁?你为什么要抛弃我?……我的信仰在哪里?”。人类的精神偶像,竟然是这样的一种真实。我不禁想问:她的归处又在哪里? 在被幽闭和隔绝的处境当中,我们等待自己的归处,它永无止境。或者我们的归处就在远方,在被激励着的、召唤着的未来当中…… 2007年11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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