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鹤的两种表情
2022-01-13叙事散文川媚
“鸟鸣山更幽”的情景于人并不陌生。每当我们的身影淡入田园,鸟儿就是自然赐予人们心眼的最平常的生灵,使天空灵动,使心灵高蹈。鸟鸣是一种宣告,一种存现:远离世廛的自在安适。而白鹤是鸟类中最优雅的天使。松鹤朝阳,描绘着晨光明媚时的生命律动,幽寂中……
“鸟鸣山更幽”的情景于人并不陌生。每当我们的身影淡入田园,鸟儿就是自然赐予人们心眼的最平常的生灵,使天空灵动,使心灵高蹈。鸟鸣是一种宣告,一种存现:远离世廛的自在安适。而白鹤是鸟类中最优雅的天使。松鹤朝阳,描绘着晨光明媚时的生命律动,幽寂中的喧哗,飞翔中的欢乐。荷园归鹤,则是归鸦集桑梓,晚雨带暮云的情景。绿树、青山、白云之上的鹤,怎么看去都是一种美妙绝伦的图画。这样的画我见过的,在纸页上,在屏幕上------
但冶先生托付给我的这些相片,是怎样引人胜的真实啊!作为一个摄影爱好者的我想象得出,这些鸟的相片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风景,实在是苦心孤诣的丰硕成果。这几张相片守得好难。我隐约听他说到。为艺术献身,何须抱怨呢?我微微一笑。这笑,既是对于摄影师的无声安慰,又是对这鹤与鹰,鹤与鹤的图片无以言表的赞赏。
摄影作品的美与真,是迥然不同的。这几幅相片的真是显而易见的,很容易理解,它们的美却很难被人懂得,因为美需要非常精细的理解力;正因此,人们更多地关注相片的真实细腻,希望自己也有运气发现这样的戏剧性场景,而较少关注相片的美及其情趣意味。
人生的最大快乐,不是来自物欲的满足,而是源于心灵的感动。当我们向无边的森林敞开怀抱的时刻,当我们与丰美的事物相遇并投去深情凝视的时刻,我们感到欢欣和幸福。当目光凝聚在苍山之间活泼泼生灵的翅膀之上的时刻,我们感到生命的神秘和美好。徐志摩说:“这整个的宇宙,只是一团活泼的呼吸,一体普遍的生命,一个奥妙灵动的整体。”自然界灵动的生命,丰富了我们的生命体验,启发了我们对于生命美感的认识。
我常常漫步于山间、田野,在林间,在泽畔,静坐着或者仰躺着,就会看到鸟的影子。有一次在荷花村,一只白鹤径自落在我面前的水泥路面上。它大大方方,自我感觉良好,一点也不怕生。那个黄昏,群集的白鹤像雪一样落满了山脚下几棵高大的树。徐志摩说他听得到有音的乐,也听得到无音的乐,那不是夸张,那是一种禅意。我常常会侧耳倾听自然界的声音,和自然界的生命面对面相遇的时候,我会感觉到宇宙的和谐与大美,情不自禁地对生命的神秘与和谐保持屏气凝神的敬畏。我相信我能够看到鸟世界的真相。鸟通过叫声与飞翔表达心曲,渗透了个性和感情,并表达着共性:率性自然。它们是忘我的。它们的声音与目光,有时会让人感觉到忧郁和感伤,但孤独是因为它们生活在高处,它们珍视自身的位置,它们决不会把自己放低到鸡窝里去,叽叽叽地盲目奔波。鹤的世界是诗意的,它们的飞翔就是诗,就是语言,它们的激情有着动人的表情和语调。
美的最高形态,必然是充实了生命和情感内涵的那些瞬间。比如,凝固的姿态,朝圣者的姿态;翩然欲飞,跃跃欲试的感觉;陶然欲醉,自得其乐的飞翔。但是有一种更深沉的美感,却是来自于关系之中,紧张或者和谐的关系之下,出其不意地产生了最纯粹的美感。因为这种种关系造成的画面流动感,就像读者特别喜欢的情节性作品甚至连环画一样,特别吊人的胃口,特别受到观众的偏爱;何况这样的风格,又使作品自成体系,独立完整而充实丰赡。且让我用一首诗来诠注这两组充满动感的相片吧。题目就是《两只鸟的表情》。
两只鸟
又两只鸟
从真实细腻的镜像中
给我带来了森林
一、 鹤与鹰
鹤警觉鹰窠虎视的眼睛
它立即展开双翅
同时惊骇地转过头去
当鹰的利喙张开时
惊鹤已冲天而起
枝条弹起一阵颤栗
二、 鹤与鹤
鹤站在柏枝之上
像在孤独地守望
又一只鹤扇着翅膀
落到它的近旁时
它却凌空而起
绕着柏枝飞翔
像在欢乐地歌唱 森林中,鸟儿是多种多样的,但是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招术。当鹤偶尔落到鹰的枝头时,鹰自然毫不客气地发出了挑战者的讯息,它张开利喙,对着鹤紧张不已的翅膀展开了凌厉的攻势,观相片的人似乎听到了它示威性的怒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而鹤与鹤之间,却传达了一种温存的关系。这再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社会哲学意味,而是卞之琳的《断章》所述的情形:“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但相片中这“看风景的”鹤也不甘心仅仅是看看你,它还试图靠近你,一不小心绕进了审美哲学的距离说。你偶尔落到“看风景的”鹤的枝头,并不理会主人家的亲昵愿望,稍稍调整一下姿势却远走高飞了。你不是因为审美距离的危机而是因为谨慎或者矜持,你绕着“看风景的”那一只鹤飞翔得更加优美,更加扣人心弦,真正融成摄影师镜头下风景的一部分,我看得出你的踌躇满志,优雅漂亮。我内心被你这样的鹤的骄傲与另一只鹤的忧伤瞬间照亮了。 在人类的艺术活动中,自然生灵从来就是最基本的题材,也是艺术生命取之不尽的源泉。正如梁宗岱所说,大千世界就是宇宙大灵的化身,生机到处,它便幻化和表现为万千的气象与华严的色相。我想,只有那些与自然大化心灵相通的人,才能将常人眼里的一花一草看成灵性的、神性的生命,并且敏锐地搜捕到自己的眼中加以表现;只有超脱小我的七情六欲,掠过世俗生活遮天的尘烟,回到宇宙或者自然的深处去领悟这些气象与色相,我们才会听到无乐的至乐,看到无形的大象,完美的艺术。
(2008/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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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两只鸟
从真实细腻的镜像中
给我带来了森林
一、 鹤与鹰
鹤警觉鹰窠虎视的眼睛
它立即展开双翅
同时惊骇地转过头去
当鹰的利喙张开时
惊鹤已冲天而起
枝条弹起一阵颤栗
二、 鹤与鹤
鹤站在柏枝之上
像在孤独地守望
又一只鹤扇着翅膀
落到它的近旁时
它却凌空而起
绕着柏枝飞翔
像在欢乐地歌唱 森林中,鸟儿是多种多样的,但是各有各的地盘,各有各的招术。当鹤偶尔落到鹰的枝头时,鹰自然毫不客气地发出了挑战者的讯息,它张开利喙,对着鹤紧张不已的翅膀展开了凌厉的攻势,观相片的人似乎听到了它示威性的怒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而鹤与鹤之间,却传达了一种温存的关系。这再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社会哲学意味,而是卞之琳的《断章》所述的情形:“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但相片中这“看风景的”鹤也不甘心仅仅是看看你,它还试图靠近你,一不小心绕进了审美哲学的距离说。你偶尔落到“看风景的”鹤的枝头,并不理会主人家的亲昵愿望,稍稍调整一下姿势却远走高飞了。你不是因为审美距离的危机而是因为谨慎或者矜持,你绕着“看风景的”那一只鹤飞翔得更加优美,更加扣人心弦,真正融成摄影师镜头下风景的一部分,我看得出你的踌躇满志,优雅漂亮。我内心被你这样的鹤的骄傲与另一只鹤的忧伤瞬间照亮了。 在人类的艺术活动中,自然生灵从来就是最基本的题材,也是艺术生命取之不尽的源泉。正如梁宗岱所说,大千世界就是宇宙大灵的化身,生机到处,它便幻化和表现为万千的气象与华严的色相。我想,只有那些与自然大化心灵相通的人,才能将常人眼里的一花一草看成灵性的、神性的生命,并且敏锐地搜捕到自己的眼中加以表现;只有超脱小我的七情六欲,掠过世俗生活遮天的尘烟,回到宇宙或者自然的深处去领悟这些气象与色相,我们才会听到无乐的至乐,看到无形的大象,完美的艺术。
(2008/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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