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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怀念公婆

2022-01-13抒情散文meng20042004200
1993年春天,经同事介绍,我和林相识。第一次约会,他告诉了我很多家事,父亲刚做完胃癌切除手术,正在化疗,母亲也有高血压,须常年服药,父母的医药费让本来就贫寒的家雪上加霜,已经负债累累,父母都是农民,两个姐姐在家务农,家庭条件也不好,两万元……
  1993年春天,经同事介绍,我和林相识。第一次约会,他告诉了我很多家事,父亲刚做完胃癌切除手术,正在化疗,母亲也有高血压,须常年服药,父母的医药费让本来就贫寒的家雪上加霜,已经负债累累,父母都是农民,两个姐姐在家务农,家庭条件也不好,两万元的债务,都要靠他来偿还,相恋三年的前女友为此离开了他。他说,初次见面就说这些并不合适,但一定要说出来,父母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他要恪守回报的责任,带着债务寻找爱情。他的真诚打动了我,他一提到父亲就声音哽咽的悲悯情怀感染了我,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我做出了人生中最重大的一个决定,跟随他,一起承担生活的风雨,一起孝顺他的双亲。   此后的很多次约会,林都为我讲述父母的事,在他动情的讲述里,两位老人的音容笑貌、为人处世等在我的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他们老实厚道,勤劳善良,一年四季,不停忙碌,农活多时,全力以赴打理庄稼,冬天,粮食收进粮仓了,麦子种上了,他们就编草鞋去集市上卖。编草鞋是很辛苦的活,要去百里外的济宁微山湖地区买苇樱,每次去来,父亲都是带上母亲做的窝头当作路上的伙食。有一次,鹅毛大雪纷飞着,他拉着一大地板车苇樱回到家,几乎成了冰人,一路的饥寒交迫,让他一进门就瘫软在地上。母亲烧了热腾腾的面条,他的手抖得厉害,碗都快端不住了,母亲又在屋里烧了一堆柴,烤了很长时间,才暖和过来。那年,父亲46岁,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却因过度受冻落下了关节炎,腿脚疼得厉害,走路一瘸一拐。后来,他又患了肩周炎,颈椎病,再加上现在的胃癌,已是百病缠身了。林说,父亲是个忍耐力超强的人,以前的病,从没舍得花钱治过,咬着牙硬撑过来了,只是这胃癌,不动手术,撑不过去了。   林说,父母辛苦受累,从自己身上榨出的血汗钱,想用于一件事:让他们姊妹三个上学。父亲总是说,不能让孩子再像他那样,豆大的字不识一个。母亲的愿望更强烈,她常念叨,从小就羡慕有书读的邻家女子,她觉得邻家女子一举手一投足,都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妙处。可姥爷出身不好,总是挨批挨斗,家里没得安宁过,她想读书的梦想就一直搁浅着,只好寄托在孩子身上。他们姊妹三个学习都刻苦,可两个姐姐时运不济,高中学段赶上了文革,失去了考大学的机会。父母倒没显得多么失落,经常劝慰姐姐:读书,求的是心里亮堂,多明白一些事理,好好做人,不一定非得追求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林的很多次讲述,像一个个连续剧故事,组成了父母亲平凡而充实的人生。   中秋节前夕,我和林结婚。中秋那天,我买了很多营养品,随林回到了百余里外的老家,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公婆。婆婆正在厨房里做饭,低矮的茅草房里,炊烟散不出去,熏得她两眼都是泪花。看到我来,泪水流得更加肆虐,为我的到来喜极而泣。一边擦泪,一边说:“你们先喝水,你爹去河岸上放羊了,我去接他。”我们一起去了,公公瘦弱的身影渐渐映入我的视野,他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甩着鞭子,在瑟瑟的秋风里很显孤弱。我赶紧上前,亲切地叫他“大”,他高兴地应着,急忙收拢鞭子,跟我们回家。   那天,婆婆把正在下蛋的母鸡杀了,我说不用客气,把我当闺女好了,可婆婆执意要熬鸡汤款待我,她说,不能去城里参加我们的婚礼,来家里了,也拿不出像样的见面礼给我,心里非常过意不去。熬点鸡汤,算是减轻点愧意吧。吃饭时,我劝公公把羊卖掉,身体这么弱,哪还能干活呢!公公笑了:“没事的,干一辈子活了,整天闲着,手脚不自在,入了冬天,就卖掉,帮着林儿还点债。”我看了看林,他一脸感动的样子,大病还未痊愈的父亲,走路还需要人搀扶的父亲,用他一贯的吃苦耐劳,用他超负荷的隐忍,争着把债务往自己身上扛了。   我在家住了两天,一直感动于婆婆对公公无微不至的照顾。公公的胃切除了三分之二,不能按正常的规律吃饭,婆婆每天给他做五顿饭,做得及时,不停地换着花样,做每顿饭时,都被炊烟熏得眼泪直流。我对林说:“给老人买些煤球吧,生上炉子,就可以免受烟熏火燎之苦了。”可婆婆不同意,说家里有的是柴火,买煤球太浪费了,她没有感觉到苦的。是的,她每顿饭都做得乐此不疲,看着公公全吃下去,吃得津津有味,笑容就溢在她的脸上,舒心得很。从他们身上,我感受到了什么是柴米夫妻,什么是老来伴,什么是你恩我爱,什么是生死相依。   后来,公公的身体渐渐恢复,饭量逐渐增大,羊群又扩大了规模,婆婆也养了满地的鸡鸭。我们在城里省吃俭用,在我们共同努力下,债务逐渐减少。日子很贫困,但平静顺心,温馨快乐。   95年秋天,儿子出生的前一周,婆婆扛着包裹,突然出现在城里。她要在家照顾公公,为他做一日五餐,我们打算请个保姆,一直没有对她提过照顾孩子的要求。她兴奋地解开包裹,给我欣赏她为孩子做的小棉袄、谷枕头,红肚兜,绣花鞋等,一边给我讲述家里的事,她说三个月前,公公就说,不能让我们请保姆,那样太费了,一定让她来帮着照看孩子,他学着给自己做饭,现在,什么饭都会做了。她来到城里,就放心了。我感动地说:“把大也接来吧。”婆婆摇头:“他不肯来的,家里的山羊,鸡鸭,要靠他操持呢。”   97年,我们偿清了所有债务,生活一日日好转。我们想把公公接到城里来,可他还是不肯,仍然在老家养羊,种地。林劝他:“没有债了,该享点福了。”公公却有了新的奋斗目标:“你们的楼房,太小了,帮你攒钱,下一步买个大的。”对于公婆来说,能帮我们减轻点负担,能为我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无异于一种最高境界的享受。   2001年,儿子上学后,婆婆回了老家。冬天,我们买了一套带暖气的大房子,想把公婆接过来,他们始终不肯,说住不惯城里鸽笼似的楼房,还是在老家老院里舒服,我知道那是托辞,他们是不想拖累我们。   想不到,02年春天,婆婆查出了癌症,三个月后,就溘然长逝。这对公公打击很大,我们竭力劝他来城里和我们同住,可他执着地住在老屋里,守候着母亲的照片,他说,母亲没有走,还活在老屋里,还活在他的心里。一年后,公公也离我们而去。   公婆走了,但他们的爱永留我们心里。我们常去公婆的坟头,为他们燃几柱香,烧几把冥钱,送些从城里买来的新鲜食品,把最诚挚的怀念送给他们,祝愿他们在天堂里安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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