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本能,或者回归
2022-01-13抒情散文关瑞
关瑞父亲还没有下班。母亲从厨房里端出一锅面条和一小碟咸菜,用旧报纸盖住,就匆匆出门了。已经几处掉了漆的28永久牌自行车托着母亲,似乎谁都很吃力。那段路其实不长,但母亲感觉总也到不了尽头。太阳深藏在紧迫如刀的秋风里,失去了所有的明亮和温度。……
关瑞
父亲还没有下班。母亲从厨房里端出一锅面条和一小碟咸菜,用旧报纸盖住,就匆匆出门了。已经几处掉了漆的28永久牌自行车托着母亲,似乎谁都很吃力。那段路其实不长,但母亲感觉总也到不了尽头。太阳深藏在紧迫如刀的秋风里,失去了所有的明亮和温度。那些路边的树木,躯干枯瘦得没有了影子,叶片不可挽留地凋落下来。 一家军队医院的住院部,在母亲再次到来的时候,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引导着母亲在树丛掩盖的小路和幽暗的楼道里反复穿梭徘徊,就是无法靠近躺在病床上艰难地存留了最后一口气的外婆。母亲怎么都弄不明白,一个多小时之前她来这里的时候,穿过一条两旁长着榆树和柳树的石子小路,就进入住院部大楼,顺着楼道拐一个弯,靠左手的第三个房间,就是外婆的病房了。可是现在,母亲却在熟悉的道路上走出了一个巨大的迷宫。她的心里一阵发紧,惶恐风一样紧跟着她,并包裹了她的冷汗浸透的身躯。 母亲抹着额头的汗水,终于来到了外婆的身边。瘦小的外婆淹没在白色的床单里,空空如一个静止的梦。见到母亲进来,外婆从梦中探出头来,甩开母亲和舅舅的手,居然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她大声埋怨着母亲,怎么现在才来?母亲不停地劝着,妈,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外婆一刻钟都不想在医院里待着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催着儿女赶紧拉她走。母亲以为自己来晚了,外婆在赌气,说你下午才住进来,等养好了病再出院吧。外婆就大声嚷嚷,你们要我死在外面吗?快点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直到这时候,母亲和舅舅,还有小姨才想起外婆曾经说过的话,我死的时候,你们千万不要把我留在外面,我害怕。舅舅赶忙回家去拉架子车了。外婆端坐在床上,极度烦躁不安地让母亲和小姨帮她穿衣服,梳头。外婆的头发很长,中午来医院之前已经被母亲洗过,梳过。现在,盘在脑后的发髻被黑色的空洞的梦撕扯得零乱不堪。母亲只好用篦子重新为她梳理。时间像一只狰狞的手,剧烈地抓挠着外婆。她不停地骂着母亲梳头的动作太慢,骂着小姨笨死了,连鞋都给她穿不好,也骂着还没有来拉她回家的舅舅。在她的漫骂中,她的两个女儿更加手忙脚乱,在苍茫的飘摇的灯光里含泪为急着回家的外婆与狰狞的时间之手抗争。 舅舅在架子车里铺了厚厚的棉褥,把外婆从病房里一直抱到车子里。外婆不愿意躺下。她使劲甩开儿女们的手,端坐在车子上,两只眼睛紧紧盯住家的方向。小姨也坐上了车子,把外婆紧紧拥在自己的怀里。回家的路上,秋风裹挟了无尽的黑暗,在寒冷中飘洒着沉重的急促。母亲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推着架子车,感到了架子车从未有过的沉重。一路上,外婆更加烦躁不安,不断催促着,快点,快点。到了家门口,舅舅累得牛一样喘着粗气。他把外婆抱下车,小跑着进了屋。外公已经烧热了土炕,为她重新铺了洗净的褥子。外婆刚刚把自己包裹了薄薄一层满是褶皱的皮肤的身子骨挨到炕上,就长长吐了一口气,倒下去了。 “她看起来很平静,就像是睡着了。” 十年后的一个正午,母亲再次述说着外婆临终时的那幕。盛夏的阳光静止在窗前,热烈并且恍惚。没有风,也没有鸟的影子。窗台上一株石榴花正在绽放刺痛心脏的红色。死亡的话题,在炙热的房间里空气一样弥漫着。我和远道而来的大舅是母亲忠实的听众。关于外婆一生当中的最后一个黄昏的情景,我不止一次两次听母亲说起,但每次都在内心深处泛涌起别样的疼痛。在倾听中,我反复想象着外婆临终前烦躁甚至愤怒的背后,有着怎样哀伤和幽怨的眼神。 我大舅一定也在反复想象着跟外婆的死亡有关的一切情景。母亲后来说,外婆一年之内病危了三次。前两次,当接过医生手中的病危通知书后,母亲他们几个身边的儿女马上给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大舅打电话告知。接到消息,大舅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和妻儿,只身坐着火车连夜赶回来。其中一次,大舅居然是在车厢走道里足足站了一天两夜才回到外婆身边。然而,最后一次病危,母亲以为她能挺得过去,就没有立即给大舅打电话。不想,这次病危让外婆带着对大儿子的眷念和不曾见最后一面的遗憾走了。外婆的棺椁在院子里停放了五天,直到被家人抬到已经打好的墓穴旁准备下葬的时候,大舅才匆匆赶来。在风沙弥漫的戈壁滩上,大舅跪倒在外婆的棺椁上,隔着厚厚的木板,哭成了一片摇摇欲坠的黄叶。十年过去了,母亲还深深为当年那多打的两个电话和少打的一个电话内疚不已。 现在,六十多岁的大舅带着老伴和孙女,再次回乡,还是因为电话。确切地说,是因为八十四岁的外公要做手术。 夏天刚刚到来,外公突然发起烧来,腹部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母亲几个马上把他送到了医院。一系列的检查结果说明,外公除了胆结石堵塞胆管之外,没有其他毛病。这让医生感到惊奇,八十多岁的老人了,居然“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假如是个年轻人,做手术去掉胆结石或者摘除胆囊不成问题,但是对于耄耋老人,手术的风险不言而喻。在征求了家人的意见后,医生采取保守治疗的办法,每天用大量的药物极力挽救外公的健康。但是,一周以后,外公的全身渐渐发黄,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去了。没有办法,医生建议立即手术,要求家属在手术单上签字。几个兄弟姊妹深知手术的利害,不敢签字。他们几乎在同时想到了外地的大哥,提议说打电话叫大哥回来拿主意。征询外公,他很快答应了。那一刻,我看见他的眼角渗出了一丝浊黄的湿润。他似乎预感到了手术的结果,想见见大儿子的念头火一样升腾起来。大舅接到电话,就准备起身。外公的迅速恶化的病情却不能等到儿子的回来。疼痛让他昏迷,然后清醒,然后再度昏迷,再度清醒。“咋还不给我做手术?”在清醒的瞬间,外公只想尽早手术,结束痛苦。我明白,这是对生的强烈愿望让他自愿选择了极大的风险。在对儿子的等待中,外公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门外,他的儿女们在焦急等待中,开始不得不做着另外一样准备——后事。 手术获得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成功。主刀大夫连连称奇:“真是奇迹啊——他可是我们医院成功接受手术年龄最大的患者。”第二天,外公就出了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也就是在这天晚上,大舅来到了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外公的身边。 当忙碌过后,生活复归平静之后,母亲和大舅聊起了外婆不可挽留的死和外公奇迹般的生。在他们的叙说中,死亡是一个巨大的空洞的梦境。外婆在接近梦境的时候,以不可抗拒的勇气和毅力选择了回家。她在狂躁甚至愤怒中跟时间抗争,她丝毫不隐瞒自己内心深处无限凄凉哀婉的脆弱。在细弱游丝的生命尽头,她回归为孩子,天黑了,该回家了,该睡觉了。那一刻,外婆的心里一定明白,生命不过是一种轮回,结束的地方必是开始的地方,那个每天升起有着柴草气味的炊烟的家,是她出生的地方,一定也是她死亡的地方,她的躯体她的灵魂必然会在那里获得一种真正的不被打扰的宁静,一种真正的充满了温暖和安全的重生。而我的外公,他也接近了那个巨大的空洞的梦境。在病魔时时侵袭他的躯体的疼痛中,他更多地感到了生存的美好和死亡的恐惧。他手术的选择同样具有了挑战死亡的勇气的意味。他要用活着的方式摆脱痛苦,也要用活着的方式等待身在异乡的骨肉的归来。 如果说,秋风萧瑟中外婆的回家,涂抹着无比柔弱的色彩,那么,烈日炎炎中外公的手术,则闪耀着无比热烈的光斑。不论是柔弱,还是热烈,在必经的死亡面前,在苍苍茫茫的尘世里,两位老人的选择,无疑饱含着惊人的勇气。也不论是活着时候的诸多承载,还是死去之后对万事的撒手,两位老人在生死临界之际,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家,想到了身边的远方的亲人。面对死亡,他们接受,或者抗拒,唯一留存的,是对家的留恋,对亲人的眷念。 我似乎看见一些柔弱的小花正在黄昏的微风里悄悄绽放,它们从容地散发出紫色的清香。一个人,或者两个人,三个人,轻轻走过来,停下脚步,在它们的身边弯下腰,忘情地嗅着花朵的香味。他们弯下腰的姿势,僵硬,但是虔诚。夕阳西沉,他们和那些紫色的花朵,无一例外地渐渐消融在铺洒了余辉的湿润的土地上。 而我宁可相信,那样的消融是一种本能,一种真正的回归。
父亲还没有下班。母亲从厨房里端出一锅面条和一小碟咸菜,用旧报纸盖住,就匆匆出门了。已经几处掉了漆的28永久牌自行车托着母亲,似乎谁都很吃力。那段路其实不长,但母亲感觉总也到不了尽头。太阳深藏在紧迫如刀的秋风里,失去了所有的明亮和温度。那些路边的树木,躯干枯瘦得没有了影子,叶片不可挽留地凋落下来。 一家军队医院的住院部,在母亲再次到来的时候,突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引导着母亲在树丛掩盖的小路和幽暗的楼道里反复穿梭徘徊,就是无法靠近躺在病床上艰难地存留了最后一口气的外婆。母亲怎么都弄不明白,一个多小时之前她来这里的时候,穿过一条两旁长着榆树和柳树的石子小路,就进入住院部大楼,顺着楼道拐一个弯,靠左手的第三个房间,就是外婆的病房了。可是现在,母亲却在熟悉的道路上走出了一个巨大的迷宫。她的心里一阵发紧,惶恐风一样紧跟着她,并包裹了她的冷汗浸透的身躯。 母亲抹着额头的汗水,终于来到了外婆的身边。瘦小的外婆淹没在白色的床单里,空空如一个静止的梦。见到母亲进来,外婆从梦中探出头来,甩开母亲和舅舅的手,居然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她大声埋怨着母亲,怎么现在才来?母亲不停地劝着,妈,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外婆一刻钟都不想在医院里待着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催着儿女赶紧拉她走。母亲以为自己来晚了,外婆在赌气,说你下午才住进来,等养好了病再出院吧。外婆就大声嚷嚷,你们要我死在外面吗?快点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直到这时候,母亲和舅舅,还有小姨才想起外婆曾经说过的话,我死的时候,你们千万不要把我留在外面,我害怕。舅舅赶忙回家去拉架子车了。外婆端坐在床上,极度烦躁不安地让母亲和小姨帮她穿衣服,梳头。外婆的头发很长,中午来医院之前已经被母亲洗过,梳过。现在,盘在脑后的发髻被黑色的空洞的梦撕扯得零乱不堪。母亲只好用篦子重新为她梳理。时间像一只狰狞的手,剧烈地抓挠着外婆。她不停地骂着母亲梳头的动作太慢,骂着小姨笨死了,连鞋都给她穿不好,也骂着还没有来拉她回家的舅舅。在她的漫骂中,她的两个女儿更加手忙脚乱,在苍茫的飘摇的灯光里含泪为急着回家的外婆与狰狞的时间之手抗争。 舅舅在架子车里铺了厚厚的棉褥,把外婆从病房里一直抱到车子里。外婆不愿意躺下。她使劲甩开儿女们的手,端坐在车子上,两只眼睛紧紧盯住家的方向。小姨也坐上了车子,把外婆紧紧拥在自己的怀里。回家的路上,秋风裹挟了无尽的黑暗,在寒冷中飘洒着沉重的急促。母亲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推着架子车,感到了架子车从未有过的沉重。一路上,外婆更加烦躁不安,不断催促着,快点,快点。到了家门口,舅舅累得牛一样喘着粗气。他把外婆抱下车,小跑着进了屋。外公已经烧热了土炕,为她重新铺了洗净的褥子。外婆刚刚把自己包裹了薄薄一层满是褶皱的皮肤的身子骨挨到炕上,就长长吐了一口气,倒下去了。 “她看起来很平静,就像是睡着了。” 十年后的一个正午,母亲再次述说着外婆临终时的那幕。盛夏的阳光静止在窗前,热烈并且恍惚。没有风,也没有鸟的影子。窗台上一株石榴花正在绽放刺痛心脏的红色。死亡的话题,在炙热的房间里空气一样弥漫着。我和远道而来的大舅是母亲忠实的听众。关于外婆一生当中的最后一个黄昏的情景,我不止一次两次听母亲说起,但每次都在内心深处泛涌起别样的疼痛。在倾听中,我反复想象着外婆临终前烦躁甚至愤怒的背后,有着怎样哀伤和幽怨的眼神。 我大舅一定也在反复想象着跟外婆的死亡有关的一切情景。母亲后来说,外婆一年之内病危了三次。前两次,当接过医生手中的病危通知书后,母亲他们几个身边的儿女马上给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大舅打电话告知。接到消息,大舅立即放下手中的活计和妻儿,只身坐着火车连夜赶回来。其中一次,大舅居然是在车厢走道里足足站了一天两夜才回到外婆身边。然而,最后一次病危,母亲以为她能挺得过去,就没有立即给大舅打电话。不想,这次病危让外婆带着对大儿子的眷念和不曾见最后一面的遗憾走了。外婆的棺椁在院子里停放了五天,直到被家人抬到已经打好的墓穴旁准备下葬的时候,大舅才匆匆赶来。在风沙弥漫的戈壁滩上,大舅跪倒在外婆的棺椁上,隔着厚厚的木板,哭成了一片摇摇欲坠的黄叶。十年过去了,母亲还深深为当年那多打的两个电话和少打的一个电话内疚不已。 现在,六十多岁的大舅带着老伴和孙女,再次回乡,还是因为电话。确切地说,是因为八十四岁的外公要做手术。 夏天刚刚到来,外公突然发起烧来,腹部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母亲几个马上把他送到了医院。一系列的检查结果说明,外公除了胆结石堵塞胆管之外,没有其他毛病。这让医生感到惊奇,八十多岁的老人了,居然“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大的毛病”。假如是个年轻人,做手术去掉胆结石或者摘除胆囊不成问题,但是对于耄耋老人,手术的风险不言而喻。在征求了家人的意见后,医生采取保守治疗的办法,每天用大量的药物极力挽救外公的健康。但是,一周以后,外公的全身渐渐发黄,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去了。没有办法,医生建议立即手术,要求家属在手术单上签字。几个兄弟姊妹深知手术的利害,不敢签字。他们几乎在同时想到了外地的大哥,提议说打电话叫大哥回来拿主意。征询外公,他很快答应了。那一刻,我看见他的眼角渗出了一丝浊黄的湿润。他似乎预感到了手术的结果,想见见大儿子的念头火一样升腾起来。大舅接到电话,就准备起身。外公的迅速恶化的病情却不能等到儿子的回来。疼痛让他昏迷,然后清醒,然后再度昏迷,再度清醒。“咋还不给我做手术?”在清醒的瞬间,外公只想尽早手术,结束痛苦。我明白,这是对生的强烈愿望让他自愿选择了极大的风险。在对儿子的等待中,外公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门外,他的儿女们在焦急等待中,开始不得不做着另外一样准备——后事。 手术获得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成功。主刀大夫连连称奇:“真是奇迹啊——他可是我们医院成功接受手术年龄最大的患者。”第二天,外公就出了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也就是在这天晚上,大舅来到了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外公的身边。 当忙碌过后,生活复归平静之后,母亲和大舅聊起了外婆不可挽留的死和外公奇迹般的生。在他们的叙说中,死亡是一个巨大的空洞的梦境。外婆在接近梦境的时候,以不可抗拒的勇气和毅力选择了回家。她在狂躁甚至愤怒中跟时间抗争,她丝毫不隐瞒自己内心深处无限凄凉哀婉的脆弱。在细弱游丝的生命尽头,她回归为孩子,天黑了,该回家了,该睡觉了。那一刻,外婆的心里一定明白,生命不过是一种轮回,结束的地方必是开始的地方,那个每天升起有着柴草气味的炊烟的家,是她出生的地方,一定也是她死亡的地方,她的躯体她的灵魂必然会在那里获得一种真正的不被打扰的宁静,一种真正的充满了温暖和安全的重生。而我的外公,他也接近了那个巨大的空洞的梦境。在病魔时时侵袭他的躯体的疼痛中,他更多地感到了生存的美好和死亡的恐惧。他手术的选择同样具有了挑战死亡的勇气的意味。他要用活着的方式摆脱痛苦,也要用活着的方式等待身在异乡的骨肉的归来。 如果说,秋风萧瑟中外婆的回家,涂抹着无比柔弱的色彩,那么,烈日炎炎中外公的手术,则闪耀着无比热烈的光斑。不论是柔弱,还是热烈,在必经的死亡面前,在苍苍茫茫的尘世里,两位老人的选择,无疑饱含着惊人的勇气。也不论是活着时候的诸多承载,还是死去之后对万事的撒手,两位老人在生死临界之际,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家,想到了身边的远方的亲人。面对死亡,他们接受,或者抗拒,唯一留存的,是对家的留恋,对亲人的眷念。 我似乎看见一些柔弱的小花正在黄昏的微风里悄悄绽放,它们从容地散发出紫色的清香。一个人,或者两个人,三个人,轻轻走过来,停下脚步,在它们的身边弯下腰,忘情地嗅着花朵的香味。他们弯下腰的姿势,僵硬,但是虔诚。夕阳西沉,他们和那些紫色的花朵,无一例外地渐渐消融在铺洒了余辉的湿润的土地上。 而我宁可相信,那样的消融是一种本能,一种真正的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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