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金珠玛米呀古嘟

??“格桑花开满山谷，金珠玛米来修路，带来了毛主席的光辉，撒下阳光和雨露……”歌曲明亮，委婉，活泼，深情……新生代的朋友，可能想不到，这首《金珠玛米呀古嘟》，这么美妙的歌曲，竟然流行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文化荒漠”之中呢。 ??披裹着阳春的暖意，我们乘坐着越野车进入藏区。此行原是本地区组织的对藏区的文化—旅游考察，我胸中却也暗揣了一点小小的私意，就是对这首当年的流行歌曲的底蕴的追索。 ??我之所以先不说西藏，是因为我们云南就有着藏区，而临近的省区——诸如四川、青海等等，也有着藏民居住的广大地区。而我们这一圈转下来，是要游历广大藏区的。这样，我就眉毛胡子一把抓，将所有藏胞居住的地方收拢来一起说话了。 ??车出丽江，过了金沙江，就进入了藏区——那儿叫做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虽然省份是一个，江流是一条，山峰是一脉，话音是一腔，但因了进入藏区的缘故，我一下子绷紧了神经，除了尽力汲纳异地风光与文化的神色（诸如牦牛群，草原，风马旗，玛尼堆，喇嘛庙等等），同时也注意到了“金珠玛米”修路的丰功伟绩，注目于路边壮士坟冢散发出来的缕缕祝福，倾听于悬崖峭壁之上辐射出来的声声叮咛。 ??金珠玛米呀古都…… ??在藏区，无论行进在高山峻岭，还是蜿蜒于深谷幽涧，也无论狂奔在坦荡草原，还是流连于冰川舌尖……总离不开公路，而一旦注目于公路，这支歌——《金珠玛米呀古都》，就会在耳边震响，回旋，口中也就会不自觉地哼出那欢快深情的旋律。这种感觉，在芒康县境内，在滇藏公路与川藏公路的交叉会合部，显得更加强烈。 ??修建滇藏公路与川藏公路的艰险，以及勇士们的壮烈之举，不用我在这里加以复述了，很多很多的文章里都有浓墨重彩的记载。我的文章，只是我情感轨迹的描述。 ??我们是从澜沧江边的盐井镇一路爬坡到达芒康县城的。芒康，隶属于西藏昌都地区，是西藏人口最多的县份（五万多人），也是与我们云南距离最近、山水相连、缘分最深的地方。旧时候，它的盐井镇（现为西藏唯一的纳西族民族乡），曾经是丽江土司木老爷的代理管辖之地，木土司在此驻军，酿盐，将此地出产的食盐分运到藏区各地。而从盐井到芒康，虽只是从乡下到县城，却要翻过几皮大山，渡过几道江水，俨然越境跨界呵，脚力好的马帮，也要跋涉上三日五日哩。而我们在越野车上一“野”，数个小时就将澜沧江的波光水影，捋抹在了芒康县城为我们披挂在颈项的哈达的褶皱之间。不难想见，“金珠玛米”当年修建这条天路之时，倾注了多么深的情感，付出了多少高压锅也压不出来的赤色忠勇。 ??金珠玛米呀古都…… ??这首歌，如果意译一下，我更愿意将它叫做《解放军来修路》，亲切啊。三十多年前，我就对之耳熟能详了呢。当时，我们新建的永胜县涛源中学的宣传队就以“歌表演”的形式排练了这支歌，而且将它练得烂熟，准备在全公社的巡回表演中将它作为保留节目反复表演。但是，公社的御林军——直属宣传队抢先了一步，首先在公社的小台子上将之彩装亮相，并且通过公社广播向全社会作了公布。 ??这样，我们学校就只得忍痛放弃了这个节目，转而排练艺术含金量更大的舞蹈节目《洗衣歌》，而且将最英俊的同学选出来扮演炊事兵——洗衣者（其实，解放军战士没空洗衣服，也就是加班加点修路去了呀），同时，我们还偷偷地排练了“歌表演”加舞蹈形式的《毛主席派人来》、《金瓶似的小山》、《大雁落脚的地方》等等藏族内容的备用节目，意在与公社宣传队抗衡。 ??公社宣传队在预演《金珠玛米呀古都》时，我们去观摩了。他们演得真好。身心投入，情真意切，手脚灵活，眉目传情。特别是方翠兰、马学凤等几位演员，面容欢喜灿烂，头部摆摆摇摇，身肢委委婉婉，忽而作挑担送水状，忽而作端盆洗衣状，又忽而作捧花慰问状……末了，照着她们谢幕的路子望过去，眼前出现的无疑就是一条通往云端的康庄大道了！ ??写到此，不妨荡开一抹闲笔。就在“文革”文化沙漠漫及中华大地的时候，上述的马学凤、方翠兰等乡间文艺战士，晚间闲暇之时，就将附近的小孩子们招呼到身边，教唱《见了你们格外亲》、《太阳出来照四方》、《抬头望见北斗星》等等歌曲。夜深人静，没有人再聚拢来的时候，她们就轻轻哼唱舞台上所要表演的节目中的歌曲。她们可能不晓得，就在她们为自己哼着“催眠曲”的时候，有多少人揣上了一怀艺术遐想，在她们的窗外“贴墙根”呢！而正是这样的“贴墙根”，为以后的岁月孕育了几多艺术苗子。 ??金珠玛米呀古都…… ??恍惚中，我来到了海拔5千米以上的业达山。翻检记忆，有两件事儿可作追述。其一，有一头正处壮年的大牦牛，雄赳赳爬向公路，爬了几次却爬不上那道坎儿，最后翻滚、匍匐在雪堆之中。其二，身着武警服装的年轻人在开着推雪机，将路面上的积雪推朝路下。 ??看着这些年轻人，我就想到了我的儿子。是的，看到英武的儿郎，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我的儿子。同时也将青春、义勇、建功立业等等词汇作上一番形象的诠释。他们的队伍当中，可能一大半都与我的儿子年龄相仿（我的儿子正在读书）。可是，他们餐风饮露，挂霜披雪，真正履行着“卫道士”的职责，将一副青春一腔热心贡献在了这条路上。怎能不让人敬佩有加（关于武警养路护路的情形，我已经写过《天路上的两个排部》一文加以赞赏，在此不再赘述）。 ??修路而又养好路，让这条千里万里的哈达，牢牢地挂在整个藏区的颈项，这是怎样惊天地动鬼神的壮举。 ??金珠玛米呀古都…… ??在此，请允许我让时间回溯一番。大约十年前，川妹子、军旅美女、歌唱家李丹阳在建军节的晚会上以新的音乐形态演唱了《金珠玛米呀古都》。这可了不得，追星族们就像蜜蜂般撵上来了。就连我的儿子、我的侄子也将这首歌的“呀古都”这段旋律练得烂熟。假期间我们一起去看望他们的爷爷，他俩兄弟也将这首歌时时唱个不停，扫地时在唱，挑水时在唱，浇花水时在唱，要割牛草去了，也边磨镰刀、边整理篮筐边在唱。老共产党员、教书育人一辈子的爷爷，坎沿上细细听了，院子里细细听了，厨房里细细听了，还在牛圈旁细细听了，喜欢得眼角边荡开层层涟漪，口中便不由自主地嘀咕道：这几个细娃儿，将来靠得住！嘀咕一阵，就转而大声鼓励他们： ??唱下去，唱下去，唱出一个满院子的“呀古都”…… ??金珠玛米呀古都…… ??越野车继续“野”朝前方。挺进林芝，到达拉萨。尔后又进出日喀则，抵当雄，过那曲，徜徉昌都，流连甘孜，还探访理塘、稻城与乡城，最后回到我们彩云之南的香格里拉……所过之处，虽然海拔高高低低，江河纵纵横横，湖泊大大小小，树木粗粗细细，但有一点感觉始终不变，我们车下、脚下的道路，都是“金珠玛米”用对祖国的热爱开凿的，用对藏胞的深情铺就的。故而，一路走，一路就有“金珠玛米呀古都”的旋律盘绕于胸，不绝于耳。 ??说起来，我也当过兵，我也曾经是一个“金珠玛米”，为国家与民众修过路，架过桥，只不过，我当兵的时间，比《金珠玛米呀古都》这首歌唱响的年头要晚一些。而且，我当的是铁道兵。虽然，那时我们铁道兵的若干个师已经在修着青藏铁路的前段——西宁至格尔木段，但我毕竟没有参与其间，当时，我们师在山西的太原一带，各种条件好得多呢。于是，我的心中一直哽着一个包：愧对藏区呵！ ??眼下，我已年届半百，白发上头，没法“呀古都”一回了。但激情仍然汹涌，壮志依旧巍然，注目山外，剑指云天。做不了别的事儿，写几个字儿赞赏一番老战友、老哥们总是可以的哩。于是，就有了以上的情节叙述与情感抒发。 ??电视上、报纸上传来消息，今年的征兵工作已经开始。假如时间能够倒转，让我回到青春年华，我会毫不犹疑地报名应征（就像我当年以待遇不错的国营企业职工的身份报名参军一样）。而此刻，我只能激励晚辈们一句话儿了：无论在什么部队，无论干什么活儿，都像你们的父辈，祖辈们那样，破冰斩浪，勇往直前。 ??我晓得，无论你们驻守怎样的岗位，都是在为人民铺筑幸福之路。这样说来，有哪一位士兵不应该受到赞扬呢。这样，为你们壮行，也为你们接风，我将为共和国的士兵们将这首名曲唱到永远—— ??金珠玛米呀古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