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故乡四题之四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58 编辑 <br /><br />　　　　　　　　　　　　　　　晒太阳
　　　　　　　　　　　　　　　　　　　　　徐学军
　　在这样一个午后，太阳暖暖地照着，毛驴打着响鼻，几只母鸡在南墙下“咯咯”地抖着羽毛。老祖母一身臃肿，坐在稻草堆旁，一边捻线，一边眯缝着老眼，亲昵地看着起起落落的麻雀。风不再寒冷，稻草堆发出阵阵清香，这是天底下最好闻的香味了，渐渐地，老祖母的手慢了下来，身上热乎乎的。恍惚中，仿佛自己正坐在棉花地里，一个个棉花呲牙咧嘴，吐着洁白的棉絮。丰收年呐，老祖母喃喃地说。如果赶得巧，你还可看见老祖母的怀中偎着一个麻花辫，碎布花袄，那准是老人可爱的小孙女。老祖母爱怜地摩挲孙女的头，孙女的眼睛，清纯得如远方湛蓝的天。很快，老祖母豁了牙的故事又登场了。
　　一个乡间的午后，一缕阳光，一位稻草堆前坐着的老祖母，便浓缩了乡间冬日的幸福。
　　这时候，孩子出现了，紧跟着他们的是摇着尾巴的狗，他们三三两两追逐玩耍，热气腾腾，一会儿有人哭了，噪声尖锐，于是就有一村妇，匆匆忙忙地奔出，扶起孩子，擦去鼻涕，边拍打尘土，边喝斥说，谁让你跟他们玩的，走，回家去。但未到家门口，孩子又挣脱她的手，跑了。风从小河沟吹来，孩子们快乐得像一棵棵芨芨草。
　　这样的午后，太阳是暖和的。稻草堆前，聚满了农妇，即使是晒太阳，她们的手仍不停地做着，打毛衣的、纳鞋底的、做甘鞋垫的，一刻不停。她们也会说笑，不过声音低低的，都是些女人才在意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凑巧有那么一位新媳妇，红棉袄，绿裤子，就会成为众人评头论足的对象。“瞧，这身段真柔软！”“啧啧，好水灵的人儿，还不把男人疼死。”几个五大三粗的“母老虎”，干脆走上前来，自鸣得意地向她传授所谓治家“秘诀”，直躁得新媳妇脸红红的，心噼通噼通地跳。
　　男人自有他们的去处，他们才不同老娘们在一起。南墙根下，撵走老母鸡，扯过几捆稻草，一二三四，摔起了老K。他们玩的是拱猪。一会儿有人输了，便被可怜地赶下了场，学起了猪爬，有不服气的再战再爬，这时觉得失了面子的他的老婆，就会急急地赶来，扯过他的耳朵，一顿没头没脸的臭骂。引得众人一陈哄笑，他则抱着头蹲在地上，小声嘀咕，干什么，不就是牌不顺吗，干嘛骂人……
　　阳光的阴影擦过眉梢，稻草的清香逐渐弥散，家温暖地招呼着每一个人。该回家了，明儿再去晒去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