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首饰心情

首饰心情 　　每逢周末，离我住的小区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跳蚤市场，孩子和丈夫喜欢去逛，偶尔他能收获一盆花、几本旧书亦或是孩子的玩具。而我更喜欢守着那分宁静，任文字在我的眼里流淌，任阳光在我的面前徉徜，那时真有一种丰富的安静，我似乎能听到岁月的脚步轻轻经过我的身边。 　　今天，正好是满屋子的灿烂，我捧着书，把自己交给阳光，泡在阳光里那分融融的感觉让我觉得心情像被过滤了一样，去掉了浮躁与烦乱，剩下的是淡然与悠闲。谁知这样的时光我还没享受多久，孩子便回来了，他一进门便冲进书房，大声说：“妈妈，我给你买了条金项链。”小脸上沾满了阳光，我正纳闷，丈夫却给我使眼色，我接过孩子手头那条“金灿灿”的链子，其实就是一根红线上面串着一个黄色的心形图案，中间是缕空的，上面嵌着颗红色的“宝石”。儿子执意要给我带上，并抱着我喊：“噢，我的妈妈也有项链了，我太高兴了。”他的小脸上写满了自豪与喜悦，说完蹦蹦跳跳出门玩去了。 　　丈夫才告诉我说，他刚把儿子领到集市口，结果碰到一帮卖狗皮膏药的，说买上十元钱的包治百病的草药，便可赠送一条金项链。儿子一听，站在摊前，任凭丈夫千唤万唤，他就是不走，也不要书，也不要玩具，他哭着要买条金项链说，班上别的小朋友的妈妈都有项链，我的妈妈为什么不能有。旁边几个老太太说，难得孩子如此懂事，就当十元钱买个孝心吧！无奈之下，丈夫给了他十元钱，他才破啼为笑了。说着丈夫把那一瓶所谓的灵丹妙药扔进了垃圾桶，我摸着“金项链”，心中波起云涌，确实勾起了我的许多往事…… 　　记得我结婚时，那时已流行所谓的“三金”了，而我的婚事父母不大愿意，便根据当地的风俗问对方要了些彩礼，我有一种被人迫卖的感觉，何况他家境也不是太富裕，我便什么都不忍心买。到了快结婚时，他说：“给你买个戒指吧！”那时一个戒指也几百元钱呢！，我说：“没钱就算了吧，如果你觉得没面子，就买个假的吧！”他也就真买了个假的。婚后，日子依旧清贫而又清淡，不好也不是太坏，那戒指或戴或不戴，也没什么感觉。 　　那一年回老家去过年，妹妹确实变化很大，我和她几乎是同时结婚，妹妹本身长得比我漂亮，妹夫工作又好，家境又好，她看上去枝繁叶茂，姹紫嫣红。那年正月，她穿着一套水红色的短裙，上面罩着奶白色的羊绒大衣，她娇艳地开放在那个冬天，摇曳在那个小城。她修长的白晳的手指上戴着金灿灿戒指，珠圆玉润的脖子上挂着沉甸甸的项链，妹妹光芒四射，举手投足都流淌着一种幸福与满足。和我相比，她似乎是一只会随时振翅高飞的白天鹅，而我呢像田野里奔波的鹌鹑。那个正月，我心中的失落无以言表，我的生活似乎找不到一个支点。 　　记得有一天到母亲那儿吃饭，我刚夹菜，母亲发现了我的婚戒，她说：“你也买了个戒指，多少钱？”当时我一下子怔住了，但我马上把这分尴尬推给了丈夫，我说：“他买的，我也不知道。”我的心怦怦直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脸一下子发烧，还没等丈夫报出价格，妹妹瞟了一眼说：“假的。”那一刻家里的人一下都沉默了，我有一种无地自容的难堪。那天，我走出母亲的家门，看看那枚戒指，尽管黯淡，但似乎也在努力发光，我心酸的拿下来，装在衣兜里，等有一天丈夫问起的时候，她早已不知去向了，此后，我也没有一点点戴首饰的心情了。 　　后来，许多日子在爬摸滚打拖泥带水中就走过了。记得那一年，是我生命中最黯淡的时候，那一天，因为工作的事我和丈夫顶着炎炎烈日奔波在街头，在人来人往的十字路上，他捡起了一条项链，说：“给，送你一条金项链。”我扭过头去看到的是一条细细的链子上牵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的坠子，坠子上面嵌着红色的宝石，我嗤之以鼻说：“天上掉馅饼的事我从来不相信，树上偶尔掉个苹果的可能性是有的，但也不会砸到我这样的女人的头上。”丈夫倒是兴致勃勃，回家之后，他找个牙刷挤了点牙膏，洗净之后确实黄中透亮，他又特意拿到首饰店去鉴定，得出的结论是：质地很好的金子。他很高兴，执意要让我戴上，戴上之后，心中总觉得怪怪的，似乎所有的人都能看出那条项链的捡的。几天之后，脖子里总感到不舒服，直到有一天，又疼又痒，光溜溜的脖子起了许多疹子，别人都说是金属过敏。那一年回到老家，妹妹的黄金已变成白金，她说：“这条项链质地不错，多少钱？”我说：“捡的。”她撇撇嘴说：“骗鬼去吧。”后来在不经意间她又离我而去了，我没多少难过，因为那本来就不属于我的东西。后来，偶尔想起，心中稍有点疼，慢慢扩散开了，便变成一点点淡淡的痒，像当初我脖子上的疹子。 　　再后来，日子灰头土脸，心情浓浓淡淡，看到别的女人走在风中叮当作响，我心中也翻卷着几分渴盼。那一年，我们在那个小镇上过得简单而又寂寞，后来听说城里开了一家火锅城，那时小城也刚刚兴起吃火锅，我们一帮人便去打牙祭。那天，那家火锅城为了庆祝开业一百天吧，酬谢宾客，凡是吃的人都可以有一次摸奖的机会，并且摇奖的人也从嘉宾中推选，结果我被推举上台摇奖，我把一等奖和三等奖摇给了我们一帮人，并且一等奖——一枚金灿灿的戒指，就摇给了自己，那一刻全场欢呼声一片，我也兴奋得找不着北，黄灿灿的圆圈上面轻盈地栖息着一颗梅花图案的红色宝石，红与黄的拥抱，心与梦的碰撞。 　　我觉得那是上苍对我的补偿，我就堂而皇之戴上了，结果总是丢三落四，今天放这儿了，明天放那儿了，所以家里经常会飘荡着“我的戒指呢？”就这样三天两头找不到我心力交瘁，很多时间丈夫怒气冲冲地从床底下、垃圾桶等死角找出来，我就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但不仅又被失落的惆怅取而代之。那段日子心情都被戒指左右，似乎生活中突然多出来了许多麻烦，丈夫说：“我认为你也不是戴首饰的女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我明白。 　　最后一次找不见的时候，我没有呼喊，我知道她和我的缘份已到头了，她带给我的烦恼早已走出了那分喜悦，后来丈夫问起的时候，我也就干脆利索地回答：“丢了。”他也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从此后，我再也没想过戴过什么首饰，就那样清清爽爽过，简简单单活。 　　记得前段日子给学生上莫泊桑的《项链》，课上完以后，一个学生忽然站起来说：“老师，我记得有句话说，一个女人的首饰可以体现出她的价值，任何首饰都没有的女人，她的价值如何衡量?”我知道学生是冲我来的，我笑笑说：“没有任何首饰的女人就是无价之宝呀！”那一刻我被学生的掌声淹没了，我就觉得我就那样简单着，幸福着，快乐着…… 　　如今，我依旧清清淡淡的过着，我也早没有戴首饰的心情了，也许那分心情早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凋零在风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