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坐在赌场外面
2022-01-13抒情散文透透
透透游记系列:人在旅途(四) 坐在赌场外面作者:透透我就坐在那儿,一个水泥墩上,前面是葡京赌场,左边是海,右边是酒吧和KTV,身后是路,有几处拐弯,看不到尽头,小陆和老赵他们离我几米远,他们延续着白天的悠闲,嗑瓜子,照相,聊天。霓虹灯开……
透透游记系列:人在旅途(四)
坐在赌场外面
作者:透透 我就坐在那儿,一个水泥墩上,前面是葡京赌场,左边是海,右边是酒吧和KTV,身后是路,有几处拐弯,看不到尽头,小陆和老赵他们离我几米远,他们延续着白天的悠闲,嗑瓜子,照相,聊天。霓虹灯开始旋转,这个夜晚开始旋转,我仿佛被扔进一个巨大的旋涡中心,天,越转越高,地,越陷越深,我被四周包围着,情绪陷落,我不再说任何话,我不能再说任何话,这个时候能否自拔,需要一种赌性,但我常沉溺于这种莫名的伤感中,无力自拔,那些押上的时间全输得精光,就像那些涌入葡京赌场的人一样,他们谁也赢不了何老板,赢不了那精心设计的风水八卦,这是宿命,我赢不了宿命。 葡京赌场的整体建筑是两只猪仔笼,顶端是一男一女的人头状,上面插满大头针,套牢和晕头转向的意思,大门是一只巨大的虎头,不断地吞吐形形色色的人,一群一群,进去的是肥美佳肴,出来的是骨头残渣,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旁边是中国银行,就算建筑形状是长征捆绑式火箭,倒影也全在葡京赌场前面的一个大池塘里,这是风水,钱的宿命,这里摆的是同一个赌局,只是进来的每一个人所下的赌注不同,输多输少而已。一个小时前,我也从那只虎口进去,属羊的人,走在中间,期望得到保佑,谁都不想输,我也不想,我走在中间。我学玩老虎机,第一次暴露自己的赌性,投进去一个币,价值两元港币,数字开始旋转,钱吞进去了,没有吐出半个子,输了一次,再投一个币,再转,出来两个币,赢了一次,再投进去两个币,钱再次吞进去了,再转,全没了,我才知道自己本来就赌不起,输不起,也赢不起。刘师傅也一样,在香港不上游轮看维多利亚港,把钱留来这里赌骰子,一赔几?我看不懂,只感觉他额头隐隐冒出的汗与平时流的不同,这是急的,带着赌徒杀戮的血腥味,平时流在推土机上的汗是累的,混着一股发酸的垃圾臭味,烟吸到了海绵体上,他浑然不觉。小周在那边的牌桌上,玩同花顺,牌一张一张地翻开,花色排着队,他说这是小意思,他不过是在玩小意思,我也相信这是小意思,大场面在楼上。 我拉着小陆上了楼,楼上是贵宾厅,我们在门口,里面是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纯正的国语,台上摆的不是现金,是筹码,我像进到电视片的拍摄现场,那些堆积如山的筹码,有焦黄色,青铜色,砖红色,像极了长城脚下拆下来的砖块,也像极了古城楼上卸下来的瓦砾,输了,一推就倒,除了触目惊心,这些厚重的方块看上去确实还比小周的小花色有意思,我想。 这是一小时前的事,现在我坐在水泥墩上,里面还在赌,赌注还在下,我在赌场的外面,但并不说明我没有了赌的欲望,我只是出来了,赌性仍在我的体内蔓延,我确信国民的赌性是长在基因链上的,隐性或显性,是否引发症状,谁也说不准,但一些固有的东西谁也无法改变,就如这海,无论它如何拍击沙滩,都是在白白浪费力气,它始终爬不上岸,它永远是海,而不会变成岸,它只能和夜色一起苍茫无边,深不知底,如父亲的影子,在我的眼中漂浮。 此时父亲在做什么??我知道他需要钱,他渴望着拥有很多钱,并时时梦想着有钱,但他一生穷苦,这是我的痛处,我没有能力改变他的生活,我只能每次回家给他百把几十元,看他背着我悄悄地给彩票中心下四元钱的赌注,回来后慢慢数着开奖的日期,我不吱声,我不敢吱声,他的赌性来自祖辈,如同我的赌性来自他,尽管我们都只是花几元钱让自己做一个美梦,但我得理解他,就像他理解我为什么在外面要穿得体的衣服,为什么要去买一枚铂金戒指一样,无论多少,押下去,就可以做梦,尽管他盼不来那几百万元的大奖,我也不会因为穿了件漂亮衣服或者佩戴了那枚铂金戒指而变成贵妇人。 澳门的夜晚是沸腾的,赌性和欲望,血液和汗水,在那些华贵的房子里沸腾,大街上车流如水,行人却很少,街边的酒吧、发屋、KTV,灯光闪烁,向里延伸的幽暗,那些艳丽的女子年轻,妩媚,露出洁白的酥胸和大腿,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身,她们来自内地不同的地方,这里,色情和赌博一样公开、合法,她们缴纳税金,然后让一个个空洞充盈性欲,进去的男人输掉金钱,她们输掉青春,年复一年,欲望在细胞之间传递,这时,我竟发觉自己的内心也存在一种骚动,并袭击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对于身心,我还能赌些什么呢?一场情感或婚外恋?放纵过后彻底输光?还是拥一份庸碌和安然?平平淡淡才是真?但我知道我赌不起,输不起,也赢不了,我只能幻想,幻想一场战争,幻想一份激情,甚至幻想自己赢得时间和岁月,但它们和远处的灯光一样,闪烁不定,也像海面上那串泡沫,涌上来,退下去,再涌上来,退下去,最后不知去向。看着那枚单薄的树叶,在风中周旋着,低低地嘶叫,不肯离开地面,这让我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孤单,落寞。 车还没有来,小陆和老赵他们沿海边的马路走去,远离了我。我不想走,我只在这水泥墩上坐着,落寞地,看着他们行走的路,暗黄的灯,背影拉得又细又长,谈话的声音渐行渐远。 2004/12/9
坐在赌场外面
作者:透透 我就坐在那儿,一个水泥墩上,前面是葡京赌场,左边是海,右边是酒吧和KTV,身后是路,有几处拐弯,看不到尽头,小陆和老赵他们离我几米远,他们延续着白天的悠闲,嗑瓜子,照相,聊天。霓虹灯开始旋转,这个夜晚开始旋转,我仿佛被扔进一个巨大的旋涡中心,天,越转越高,地,越陷越深,我被四周包围着,情绪陷落,我不再说任何话,我不能再说任何话,这个时候能否自拔,需要一种赌性,但我常沉溺于这种莫名的伤感中,无力自拔,那些押上的时间全输得精光,就像那些涌入葡京赌场的人一样,他们谁也赢不了何老板,赢不了那精心设计的风水八卦,这是宿命,我赢不了宿命。 葡京赌场的整体建筑是两只猪仔笼,顶端是一男一女的人头状,上面插满大头针,套牢和晕头转向的意思,大门是一只巨大的虎头,不断地吞吐形形色色的人,一群一群,进去的是肥美佳肴,出来的是骨头残渣,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旁边是中国银行,就算建筑形状是长征捆绑式火箭,倒影也全在葡京赌场前面的一个大池塘里,这是风水,钱的宿命,这里摆的是同一个赌局,只是进来的每一个人所下的赌注不同,输多输少而已。一个小时前,我也从那只虎口进去,属羊的人,走在中间,期望得到保佑,谁都不想输,我也不想,我走在中间。我学玩老虎机,第一次暴露自己的赌性,投进去一个币,价值两元港币,数字开始旋转,钱吞进去了,没有吐出半个子,输了一次,再投一个币,再转,出来两个币,赢了一次,再投进去两个币,钱再次吞进去了,再转,全没了,我才知道自己本来就赌不起,输不起,也赢不起。刘师傅也一样,在香港不上游轮看维多利亚港,把钱留来这里赌骰子,一赔几?我看不懂,只感觉他额头隐隐冒出的汗与平时流的不同,这是急的,带着赌徒杀戮的血腥味,平时流在推土机上的汗是累的,混着一股发酸的垃圾臭味,烟吸到了海绵体上,他浑然不觉。小周在那边的牌桌上,玩同花顺,牌一张一张地翻开,花色排着队,他说这是小意思,他不过是在玩小意思,我也相信这是小意思,大场面在楼上。 我拉着小陆上了楼,楼上是贵宾厅,我们在门口,里面是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纯正的国语,台上摆的不是现金,是筹码,我像进到电视片的拍摄现场,那些堆积如山的筹码,有焦黄色,青铜色,砖红色,像极了长城脚下拆下来的砖块,也像极了古城楼上卸下来的瓦砾,输了,一推就倒,除了触目惊心,这些厚重的方块看上去确实还比小周的小花色有意思,我想。 这是一小时前的事,现在我坐在水泥墩上,里面还在赌,赌注还在下,我在赌场的外面,但并不说明我没有了赌的欲望,我只是出来了,赌性仍在我的体内蔓延,我确信国民的赌性是长在基因链上的,隐性或显性,是否引发症状,谁也说不准,但一些固有的东西谁也无法改变,就如这海,无论它如何拍击沙滩,都是在白白浪费力气,它始终爬不上岸,它永远是海,而不会变成岸,它只能和夜色一起苍茫无边,深不知底,如父亲的影子,在我的眼中漂浮。 此时父亲在做什么??我知道他需要钱,他渴望着拥有很多钱,并时时梦想着有钱,但他一生穷苦,这是我的痛处,我没有能力改变他的生活,我只能每次回家给他百把几十元,看他背着我悄悄地给彩票中心下四元钱的赌注,回来后慢慢数着开奖的日期,我不吱声,我不敢吱声,他的赌性来自祖辈,如同我的赌性来自他,尽管我们都只是花几元钱让自己做一个美梦,但我得理解他,就像他理解我为什么在外面要穿得体的衣服,为什么要去买一枚铂金戒指一样,无论多少,押下去,就可以做梦,尽管他盼不来那几百万元的大奖,我也不会因为穿了件漂亮衣服或者佩戴了那枚铂金戒指而变成贵妇人。 澳门的夜晚是沸腾的,赌性和欲望,血液和汗水,在那些华贵的房子里沸腾,大街上车流如水,行人却很少,街边的酒吧、发屋、KTV,灯光闪烁,向里延伸的幽暗,那些艳丽的女子年轻,妩媚,露出洁白的酥胸和大腿,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身,她们来自内地不同的地方,这里,色情和赌博一样公开、合法,她们缴纳税金,然后让一个个空洞充盈性欲,进去的男人输掉金钱,她们输掉青春,年复一年,欲望在细胞之间传递,这时,我竟发觉自己的内心也存在一种骚动,并袭击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对于身心,我还能赌些什么呢?一场情感或婚外恋?放纵过后彻底输光?还是拥一份庸碌和安然?平平淡淡才是真?但我知道我赌不起,输不起,也赢不了,我只能幻想,幻想一场战争,幻想一份激情,甚至幻想自己赢得时间和岁月,但它们和远处的灯光一样,闪烁不定,也像海面上那串泡沫,涌上来,退下去,再涌上来,退下去,最后不知去向。看着那枚单薄的树叶,在风中周旋着,低低地嘶叫,不肯离开地面,这让我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孤单,落寞。 车还没有来,小陆和老赵他们沿海边的马路走去,远离了我。我不想走,我只在这水泥墩上坐着,落寞地,看着他们行走的路,暗黄的灯,背影拉得又细又长,谈话的声音渐行渐远。 2004/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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