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缤纷75】 弱 起

弱起

    乐曲从拍子的弱部分（弱拍或后半拍）开始，叫做弱起。

    这个秋天很热闹，只要看不到树叶飘落，就感觉不到冬天的到来。

    女儿喜欢小鸟儿，央求爸爸给它买一只。红点颏来我家的时候，嘴角的奶黄还没有完全褪去，它还是一只小雏鸟。许多生存的本领还没学会，就被人捉到市场上出售了。

    怕它飞，它的翅膀被卖鸟儿人用线背到了身后。买它回家的时候，卖鸟人叮嘱，它的翅膀不要打开，这是防止它在笼子里乱撞，撞伤自己用的。一周后，如果它服笼，就打开翅膀继续养。如果不服笼，在笼子里还是乱撞，就打开翅膀放飞，让它走。

    小红点颏初来乍到，对哪里都不熟悉。它喜欢往阳台花架下面钻。那上面开着蓝色的牵牛花，黄色的丝瓜花。初秋的天空格外高远湛蓝。这样美丽的初秋，谁不喜欢外面的世界呢？

    小红点颏不知什么时候飞走了。黄昏的时候，我坐在阳台仰望蓝天，看彩云自在地悠闲。那云端的小黑豆，用手机拍下来，放大了就是一只鸟儿的身影。我们的红点颏出去一整天了。给它在网上买的鸟食儿也送到了。太阳要下山了，不知道今晚它将在哪里过夜。即使不愿回家，我也必须找到它，帮它打开翅膀。

    又一个黄昏来临。女儿练琴的时候，我站在阳台上往下看，看见红点颏在我家附近徘徊，它用琴声定位着家的方向。我下楼去捉它，它已经不那么惊慌失措地到处乱窜了。我很容易就捉住了它。

    我们的红点颏在外面流浪了两天又回来了。它有美丽的大眼睛，神气的白纹眉，漂亮的红胸脯。在外面流浪的两天两夜，它只在能听到琴声的地方玩。在它小小的心里，有美妙琴声的地方就是它温暖的家。

    红点颏回到家的第二天，我和女儿去西北参加考试，考完试又游玩了十几天才回家。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阳台看望红点颏。在我们离开家的这十多天里，红点颏的生活发生了挺大的变化。女儿在网上给它买的不锈钢大鸟笼到货，它住进了宽敞漂亮的大鸟笼里，看样子心情还不错，上下跳跃着，偶尔嘴里还发出那种粗声的三角形的“吱吱”声。它这是在向我们打招呼呢。在它旁边又多出了两个小笼子。粉色的方笼里住着一只黑黄花色的百灵，蓝色的小铁丝笼里站着一只小绣眼。我们才走了十几天，家里突然就变得这么热闹了。小百灵长得还算可以，虎头虎脑的，爱人说它叫虎头凤。我们接纳了它，它有爱唱的本领，谁不喜欢啊？再看那小绣眼，住的笼子简单又小不说，长得又非常难看，我还没见过这么丑的小鸟儿呢。全身的毛几乎掉光了，翅膀和尾巴没有羽毛，秃秃地像个小肉丸。我问爱人干嘛买这么难看的小鸟儿。爱人说，小百灵和小绣眼是一个小学生养的小鸟，他不会养，所以把小鸟养的毛都掉了。小孩开学了，没时间照顾小鸟儿了，只有给它们再找一个主人。就这样，小百灵和小绣眼连同它们的笼子一起来到了我们家。

    三只小鸟各自住着自己的小笼，相互看得见对方，却没有相互接触的机会和空间。这样和谐地过了十几天，家里又来了一只小黄雀。爱人说家里养的这几只小鸟都不是他喜欢的，红点颏和小绣眼拉屎太多，百灵胆小怕人，不跟人亲，不好玩。小黄雀只吃谷子，好喂拉屎又少，还胆大爱跟人玩。

    黄雀来了没笼子住，就把百灵放到红点颏笼子里，让百灵和红点颏住一个笼子，黄雀住百灵的笼子。

    首次将红点颏和百灵放进一个笼子，它俩打得鼻青脸肿，以红点颏被百灵啄破了鼻子挂了彩而告终。后将它们分笼饲养，只闻其声，观其形，而不得近前。以为通过这样的磨合和相互认识，它们从此可以和平相处了。谁知再次将它们放在一起过了一夜，早晨起来一看，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为了能更好地了解剧情，我给这对小冤家配了一段音乐《莫妮卡》。

    歌中这样唱到：

    你从来没有听过我的情话

    你从来没有接受我的鲜花

    你从来没有陪我看过晚霞

    但是你却在我背后叫我做冤家

    ……

    小鸟儿也有小鸟儿的爱恨情仇，它俩玩不到一起，也实属无奈。它们不属于同一类鸟，百灵爱吃谷类食物，红点颏爱吃虫。它们自己有自己的喝水杯，自己有自己的食物。上下两个站杠，一人站一个，按理说，它们不会再打架了吧？

    但是，第二天早晨当我们起床去看它们的时候，却发现红点颏上次带的是红伤，这次挂的却是白彩。不知百灵是怎样将鸟屎甩到红点颏头上去的，红点颏的狼狈不亚于上次被啄破鼻子。它在上杆上来回地跑着，轻易不敢下去喝口水。而百灵霸着下杆，不断地寻找着进攻的机会。想当初，百灵刚放进点颏鸟笼的时候，红点颏还以为自己厉害，追着百灵来回地啄它。但它比较笨，总是啄不到要害处，啄百灵就像给百灵挠痒痒。而百灵却不是好惹的，瞅准机会，对着点颏的鼻子，狠狠地几口，点颏就挂彩流血了。

    这次倒好，百灵不来硬的了，却来阴的，给红点颏挂白彩。真是有点可恶。战争归战争，也要讲德行。

    我该怎样处理这两个小冤家呢？

    再不好好和平相处，放飞！可好？

    看它们打的这样不可开交，爱人将它们的笼门打开再没关，那意思是，你们谁不想呆在这里了就可以飞走。给它们自由。

    笼门打开的那几天，它俩看似玩的很和谐，但其实还在冷战中。红点颏除了吃食喝水外，喜欢到绣眼笼子附近转悠着玩，它好像爱听女儿弹琴，只要房间里琴声响起，它就好奇地站在阳台门口往里张望。我叫它进来听琴，它却吓得逃回了笼子。百灵因为胆子小，只在笼子周围的花盆花架上玩。家里有这样自由玩耍的小鸟儿，温馨又浪漫。阳光灿烂的日子，在阳台晒晒太阳，看看小鸟儿，赏赏花，将日子过得不紧不慢，悠闲又自在。

    这样的美好没持续几天，就被红点颏的离家出走打破了。此时女儿正在沈阳，我怕她回来找不见红点颏会难过，赶快发朋友圈告诉她：

    我们的红点颏于今日上午九点十分正式离家飞走，到现在还没回窝。你看了不要难过，它做出这样的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在它站在阳台沿张望的时候，我没有打扰它，我一声没吭，我尊重它的选择。

    一个星期前，把它和百灵放在一个笼子的时候，它俩打的不亦乐乎，它头上顶着伤，心里肯定也流着泪。看它那难过的样子，谁能忍心阻止它的离开呢？

    我以为红点颏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喜欢上它这里的家，不想再飞走了。我是想的挺美，但红点颏却不这么想。它从花盆里出来，又走到小绣眼的笼子前往里张望了一会儿，看小绣眼在它自己的小笼子里上蹿下跳玩的活泼又开心，它却显得有些落寞。

    红点颏围着洗澡盆转了几圈，想再洗洗澡，可能想到现在还是早晨，有点冷，就没洗。脚下一使劲，跳上了阳台沿。

    这是要飞走的节奏吗？它刚才来阳台门朝里望是在寻找琴声还是来告别？

    我没敢出屋去看它，我怕它看到我受到惊吓突然飞走。我趴在东屋窗台上看它。拿出手机想拍几张照片留给豆豆看。它在阳台沿留恋着、沉思着，没有马上就飞走。我知道，它是一只有思想有心思的小鸟。如果它真的看好了外面的世界想飞走，我是绝不会阻拦它。看它被百灵啄破鼻子，我也不开心。红点颏，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觉得外面的世界更美好更温馨，那你就飞吧，如果想回来，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窗外秋意正浓，牵牛花饱经风霜的叶子，有的枯黄，有的深红，有的依然葱绿着。阳光照进我的眼，我有些眼花，想在秋叶的间隙捕捉到红点颏的身影，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却始终没看到红点颏的影子，它什么时候飞走了，是怎样飞走的？我竟然没看见。

    天空传来小鸟儿欢快的叫声，红点颏赶上了南下的鸟群，它是一只候鸟儿，天空才是它温暖的家。

    2020/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