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作品43：画外音

    画外音

    没想到，十年后再见，依旧还是紧张。

    捏着高脚杯的手指无端地抖个不停，邻座似乎发现了异样，我赶紧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前面是一盘烤鱼，酥嫩香辣，夹了一筷子入口。一阵咳嗽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吃不了辣。

    几位女同学跑过来为我捶背，递水让我漱口，我不能在他面前失态，扭身跑入卫生间。起身的时候，我收到了他的目光，浅得像飘飞的羽毛。是我看错了？还是他根本没有看过来。

    他不曾注意我，像从前一样。

    那时候，我坐在他身后。他的背影远远比单词作文公式精彩，我在上面看到了弯弯的小路，一直通到密林深处。那是他早读的地方，我偷偷跟去过。每次，我都把自己放入林中，低着头，挨着他怯怯地站着。我的脸热得发烫，他问我是不是感冒了。我磕磕绊绊地回答，哦，不，不是，是，是……话自然说不清了，因为一颗心跳得封住了喉咙。他很少转向后排，即使转过来，也是跟我的同桌说话。他跟他聊足球聊游戏聊动漫，而我却从中挑挑拣拣收集了一个小档案。他，喜欢吃甜食，不喜欢吃土豆；喜欢穿T恤，不喜欢穿衬衫；喜欢读仙侠类的书，不喜欢看缠缠绵绵的爱情故事。他喜欢早睡早起，从不熬夜，会做饭，会洗衣，会打扫房间……他和他聊的时候，根本不看我，而我却多情地认为，他或许是专门告诉我的。

    再次坐定，心稍微从容了一点。

    我在卫生间里掐了自己好几把，告诫自己不要再痴迷下去。28岁了，是蔫儿了的菠菜萎了的黄瓜，吆喝不了好价钱，还好意思再挑下去吗？多少年，按照他的模具找，一个都没套上过。为什么不换一个模具试试？难道自己隐隐约约还在等待什么吗？

    酒正酣。同学们端着酒杯离开座位，三三两两嚷着闹着喝着。不时有同学过来敬酒，我笑着起立，抿一口再坐下。对面的他也是这样，始终没有离开座位。没有人注意到，面对面的两个人坐得如此沉默。可是，我不能忽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一致？我是要换模具的呀，然而，然而，他为何那般凄楚眉头紧锁？

    他抬起了眼睛。喉结滚了两下。双手用力攥了攥。我心一收，赶紧将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最终，目光未曾嵌入我的脸。我失望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的座位空了。没容我四下找，一个低沉的男声撞进我的耳朵，那声音说，有空，看看网剧《等我说爱你》吧。

    那年，我十八岁，爱上了你。我不敢看你，不敢跟你说话，更不敢向你表达。一晃，十年过去，我只能编造故事，一遍一遍邂逅你。

    画外音后，那条小路，那间教室，两个人影，越来越清晰。

    看到编剧的名字，我的泪噼里啪啦滚下来，糊得哪里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