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南河的神仙鱼

湄南河的神仙鱼          
——自然笔记
▓ 杨文丰
         
       
  （ 载 2018年10月30日 《新民晚报》 “夜光杯” 副刊  ）



神仙鱼是著名的河里生活得最像鱼的鱼。

如今不少鱼，仍生活在与污染同穿一条裤子的水里，浮浮沉沉，每天过的，简直就是万恶的旧社会一般的非鱼生活。

湄南河，或曰湄公河，污染居然不重，浩浩荡荡，宽宽汤汤，汹汹涌涌地南流，我注意到，在我们的游船船行的好长一段时间，神仙鱼全都真鱼不露相，潜藏在大水里。当我们这几条游船滑近一片木结构水上人家时，邻近船舷的水面，突然就发出一阵阵宏大而泼刺刺的水响，那传闻中的神仙鱼如风吹草低后的牛羊一般，一个集团又一个集团地暴露，一个劲地露头、浮背，潜行。这可是我在可爱的中国从未见过的神异的鱼。这些神仙鱼们，头似塘虱，大过塘虱，银须潇洒地飘逸，体态丰腴而扁长，肤如凝脂，不，如银灰。尽管一条条若隐若现得犹同古华夏浔阳江头琵琶半遮面的歌女，却自自如如地浮沉着，来了！---来干什么？吃我们投下的一片片面包屑。我必须强调的是：眼前，这鱼情鱼态确乎真是自如得如神仙哪，这些团队，全无争抢之意，没有哪一个不是随缘、悠然、泰然、自然、超然，一张口便吞入奉送的进口的午餐。友人大概有些难于置信，也可能一时神志恍惚，赶紧紧抓船舷弯腰动手去摸，居然就摸着了，猛扭头，对我说：

“是鱼！手感果真是鱼哪！”

眼前的情景，让我想到，神仙鱼似乎是真有一派佛性的。

佛性是什么？佛教认为的成佛根源也（《辞海》）。

佛性，当然也该是难以言传的东西。然而，这神仙鱼却该是呈现出如许佛性的：祥和、平和、神秘、自如、自适、和善、超然，有吃即吃，宛如神仙，似泥鳅在湿泥中自在滑行，是非常自在地在水里滑行……

神仙鱼，不但是泰国人视之等同于中国黄河长江一般的母亲河中水的精灵，而且还是湄南河的善之表现。

或许，正是由于神仙鱼具有佛性，才教我认定其无法不是最能令我思想、最不似生活在凡间的鱼。

何况，神仙鱼还是免除了民间宰杀的鱼，一直生活在这世界著名的大水里，一直尽情地享受大水乃至大自然的赐予。

我非鱼，也非庄周，然我坚定地认为：神仙鱼可谓深得水之乐也。

往大水里放生的，包括神仙鱼在内的许多放生物，在泰国人看来，均具有佛性吧。

有佛性的生物，生活在佛教的国度里，还会遭捕杀吗？——果真是个个宛若神仙啊！

这神仙鱼，不由得让我生发如许喟叹：

倘若人真投胎成动物，则以降生在佛的国度如泰国为佳。作为生物，唯佛教国度才是生活的天堂。

而且，在这自然已不再神秘的科技时代，唯有人对自然的尊重乃至敬畏能够臻入宗教的境界，人与自然的关系，才有可能走进真正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