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好吧，她说的是有道理的

　　早上的粥是叶子烧的，她今天起床很早。这是最近几个月来，她第一次烧大人吃的粥，平时她只是分工给天天做早饭。昨晚上的剩饭确实略微少了点儿，而显然她水也加的不够多，所以，熬出来的粥，显然就不够我们三个大人吃。我给岳母和叶子分别盛满饭碗，自己的碗里，就只剩小半碗了。岳母过来看到，说：“你怎么就吃这么点儿？”我笑着解释：“没事儿，我一会儿去买菜，顺便再买个肉包子吃。”岳母却并没有理会，硬是把她碗里的给我分了一半儿。家里不缺吃的，但那从她碗里拨过来的几筷子粥，还是让我觉得温暖，那是家的感觉。老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我感激于她的好，又头疼甚至郁闷于她时而的指手画脚。两种感觉并行不悖，谁也没有消弭了谁。


　　去菜市场买好虾和排骨回来，处理干净，也就差不多到了去上班的时间。这个月很幸福，因为要陪租住在同一小区的越南同事，早上公司有安排另一个同事顺路开车接我们。她会提前十分钟发微信告诉我们快到了，然后我俩才出发。“你告诉越南人，让他今天从左侧车门上车，我右边放了宝宝椅。”她提醒我说。我笑着答应：“没问题。”我比越南同事要早到集合上车的地方，那里停了一辆洒水车，正在利用边上的消防栓加水。水管破了，水漏了满地都是。我看到他们下来看了一下，然后又回去了，对此无动于衷。我并没有出头去让他们改正，主持正义这事儿，都很久没干了，有点儿嘴生。吹着凉爽的晨风，安然地看着路边的行人，有一个骑自行车的胖姑娘，穿着露脐装，随着骑行的动作，腰腹那里的一圈横肉轻轻律动……


　　11点半的时候，我准时回家吃午饭，从单位步行到家，大约十七分钟。天天所在的幼儿园，就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拐过弯，就看到岳母和叶子正打着阳伞站在幼儿园门口，我才想起来，天天下午要出去培训的。她们是在等天天吃完午饭，然后直接出发。快一年了，每周都要这么折腾三四天，对于老天爷就这么可着我们一家人坑这事儿，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你怎么没打伞啊？”岳母问我。“忘了。”我笑着回答：“还好，不是很热。”“快点回去吃饭吧，菜都烧好了，在桌上。”她叮嘱着。我答应着，边快步往家走，看了一眼叶子，她正站在铁门那边，往园里张望。小家伙吃饭磨蹭，没个准点儿，好在，现在多数时候，倒也是能把自己的那份独立吃完。


　　午餐很丰盛，有榨菜丝炒的大白菜，有光明邨的鸭膀和酱鸭，有排骨汤，还有我最爱吃的韭菜。我有日子没买韭菜了，叶子挺烦那个味道。这次的韭菜，是叶子给我买的，昨天她从一大包网购的蔬菜水果鸡蛋里拿出这包韭菜的时候，让我颇是吃惊。叶子是个心细的人，她想来是看到我很久没吃了吧。就像上次，她还给我网购了两块猪头肉，每块半斤多。那天晚上，我就那么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整块的猪头肉，啃得满嘴流油。算起来，我很久没给她买过东西了。这次七夕，我也是给她转了三百块钱，让她自己买的蛋糕。即便如此，我过两天还要找她再要五百块回来，因为要还信用卡。没办法，我的确是一分钱私房钱都没有的。“或许，我跟留点儿，你也多些惊喜。”我问叶子。她没说话，但看样子，并不同意。


　　下午的工作时间，比上午要长不少，中午有一段很瞌睡，强撑着发呆。下班后，就带上越南同事一起步行回小区，他告诉我说：“想买点花生牛轧糖带回去，送朋友。”牛轧糖的英语单词，我听了两遍都没听清楚，直到他告诉我说是花生和牛奶时，我才明白。自行跳槽到这家民企，英文用得少了，有些单词就忘了。那天给他介绍七宝古镇，有些词都说得不顺畅。他喜欢去那些有小桥流水和寺庙的地方玩，当然，最好是免费的。我给他花了交通示意图，路倒也不是很远，但要倒一次公交车才能到。他问：“我骑共享自行车去可以吗？”我说：“也行，十公里路。”这些天，跟他在一起时间比较多，倒是知道了不少越南的事儿，总体感觉，大家的抱怨都是类似的。普通人的日子，无非柴米油盐。


　　晚餐时叶子在边上催促说：“这些菜，今晚不吃完就都要扔了。”加上自己嘴巴也馋，于是，吃了一个鸭膀。盘子里有叶子亲手做的蛋糕，我用筷子夹了一块儿，却又放下了。岳母在边上看见了，问：“你都夹了，为什么不吃？”她说的是金山话，我没太听清楚，但看得出她的不高兴。对此，我也是不高兴的，或者说，我有个臭毛病，很见不得别人给我脸色看。叶子在边上看到了，解释说：“妈妈是问你，为什么夹了不吃？”我回答说：“本来想吃的，想想晚上吃了会胖，好不容易去健身房减了点，就又放下了，没吃。”岳母在边上听明白了，说：“吃一块儿哪儿就会胖了？”然后，叶子和岳母两个人吵了起来，用的是金山话，我依稀听懂了“三高”、“脂肪肝”等几个词。结果，自然是叶子赢了。我在边上吃着白菜，逗着天天，让他知道，妈妈和奶奶不是在吵架，只是，在辩论。


　　了解了岳母的意思后，我反而开心了。最开始，我的不高兴，是来自于一个误会。我以为她嫌我夹了一下不吃，是她觉得我夹了一下，弄脏了那东西。可事实上，她的意思是，你既然想吃，就应该吃，想吃为什么不吃？很多时候，人跟人之间的误会，就是这样。吃过饭，洗碗打扫厨房，把客厅也拖了一下，然后我就拎着包去健身房。叶子在陪天天学习，岳母则是整理房间。在健身房门前的那个十字路口，我很幸运地躲过了一劫。当时绿灯，我走在人行道上，后方一辆小货车突然冲过来左转。它从我面前飞驰而过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那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司机只是一只手在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在玩手机。他的眼睛盯着手机，笑得很开心，浑然没有意识到，就在刚才那一刻，他们家和我家的幸福，都差点……


       回到家，跟岳母和叶子兴奋地说了这个幸运躲过去的事故。叶子还没说什么呢，岳母先爆发了：“你肯定也是在看手机呢，别当我没看见，你那天走路的时候也是在看手机，走路的时候不好好走路......”得，这显然不是我所能想到的结局......对此，我是很不爽的，因为批评我，显然已经成为老太太的一种习惯。只是，终于也没跟她吵，因为，好吧，她说的是有道理的。

　　河蚌赌徒 2018年8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