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宴饮记

　　
　　乙未中秋次日，作家杨贤博邀约城南亭院小厨一聚，三、五好友南北云集，东西拢合，相汇一点，亦颇有游鱼戏食之趣。云罩月隐，风唤草虫，暗夜将至，灯火隐约，秋之为气也，则情志清畅。无柿园主早到，手拿了菜单，一一指划，服务生站立一旁，唱喏应和，单满即去。园主随即起座，一声对不起，我先走了，一会儿再来。原来要为弟子们上课，教授太极拳法，陈式太极拳第十二代传人果然名不虚传。而后李立荣、吴嘉、朱晓剑、远山眉、野水诸人先后落座。出版人朱晓剑自成都来长安，已是游玩了三、五天，幸逢集会，与野水则是第二次见面，旧朋新知，自有往来之乐。三杯之后，觥筹交错，烟熏火燎，亢奋之情，实难言表。远山眉说一神异的事，有一年去戈壁，忽然天降大雨，三、五天之内有水洼出现，旬日天气，水洼中竟出现小鱼，众人奇怪，不得其解，后来请教专家，言鱼卵在适当条件下可存活两千年，其实亦即沧海桑田的道理，方为之释然。野水兄皓首庞眉，酷似长者，实则未及知天命之年，传讲渭北旧事，徐徐道来，不急不缓，味同席上之馔，时有酸辣之香。立荣含蓄有度，不时略为点评，自有才人之趣。回想数年前一暑天，费公秉勋曾为他书字一帧，奖掖其“才侔钟张”，而看他书法之表象，评论之激扬，灼然玉举，自应是实至名归了。吴嘉掌舵金融，而于辞章旧学，功底深厚，席间在微信发《无题》一首，“轻狂一霎是天真，暂恕心机暂恕身。向内修行期佛法，偷闲漫步默经纶。忘情沧海犹衔泪，沐月虚怀静抚鳞。刮垢磨痕藏旧事，一番捯饬又如新。”诗后有注云：捯饬，北方俗语，大约与捻拢近义；中秋有无明月，纯属咸淡事也。晓剑长居蜀地，大致于长安方言，只是半懂，多是默坐无语，佛相颔然，自然酒杯是不能空的。贤博则机趣调侃，幽默而风雅，味同甘草，调适有度，虽奔波于牧护关与长安之间，而常无疲惫之征。把酒言欢，约是有两个时辰，无柿园匆匆回归，又是回笼酒一过，酣然神兴，略无尽意。
　　亭院小厨在紫郡长安处，明德门外。明德门，唐时郭城门也，沿朱雀大街一线，是唐皇城的中轴，北望承天门，南趋石砭峪，宽逾百米，素有天街之称，一时辉煌，让人想象无限，而今雨打风吹，星月沉沦，辉煌不再，亦让人生无尽之叹。秋夜云飞，偶思金谷之会，时念兰亭雅集，把酒言欢，放情畅志，亦人生之快意事耳；微醺之笔，略记前尘，不忘欣乐，亦人生之快意事耳。噫吁戏，快何如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