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原野

                              故乡的田野
                 

                    作者：河南/李新峰



   惊蛰之后，故乡的田野开始苏醒，一切事物都有了生机。一片片麦地更加葱郁；油菜花羞羞地绽放，田野上高高的蒿子，矮矮的萋萋草，在一场春雨里欢舞，在春风里沐浴着阳光。树桩下一堆堆的的小蘑菇，采进了勤劳的柳筐内。柳絮杨棉纷纷扬扬；那些鸡鸭不安份地走出农家小院，吃着懒懒的小昆虫，它们一边走一边叽呱的唤着同伴，脚步悠闲散漫，不停地在黄土地上寻找自己喜爱的食物，直到胃涨鼓起来，像一个圆圆的小球。然后再在树林里松软的土地上懒懒的晒太阳。这时候，老母鸡孵出的一群小鸡正在老母鸡的周围叽叽啾啾的叫着，母亲则把蒸熟的金黄的小米了撒给它们。老母鸡会叼着小虫子放在地上让小鸡吃。母亲最喜欢把一捧捧小麦洒在小院里，喂那些生蛋的老母鸡。这个世界是温暖的，母亲说：小麦是汗水换来的，给鸡吃了不亏，每只鸡都会报答。就连不爱生蛋的公鸡，不也给你一锅肉不是！

  村庄的太阳升起的很早；暖暖的，空气中带着潮湿的味道，那么的清新，那么的舒爽。村民这个时候的工作就是拔麦田里的杂草，在菜园里播种些蔬菜种子，田野上会有鸟语花香。那些休养了几个月的耕牛就要派上用场了。父亲会扛着犁，背着套，牵着牛走向田野；跟在后面的家狗，被父亲喝斥着，不敢太近，也不会离得太远。向着在村口的土路上走着仨仨俩俩的人狂吠几声。

  天上有安详的云朵，村庄里会传来几声羊叫，父亲说，羊野惯了，一拴进栏，就会想田边的青草。偶尔有人哼唱几句戏词或者歌儿飘过来。路边的白杨树上，几只火斑鸠咕咕的叫着；父亲说，光棍扛锄头的季节到了。父亲从梦里醒来，听到猫头鹰叫了；父亲走到屋外抬头看看天空，然后告诉母亲，猫头鹰叫三声，不下雨就刮风。咱家得在春雨前把春播完成。他就把黎明趟开一条路，老黄牛甩着尾巴一步一个蹄坑。牛的蹄坑里是深深浅浅的岁月，父亲的脚印里是星星一样的梦想。

  故乡的田是平坦的水浇田，一年里要经历春秋犁耙。春风细雨一滋润，播进土里的种子不几天就钻出泥土。土地经过一冬的冰冻，又冰雪消融，冷暖自知的土地变得疏松喧软。耕牛会迈着轻快的步子，父亲的心情也会和蓝天一样敞亮。这是父亲留下的一块壮田，肥沃有劲；去年的秋后已耕过，翻进土里的杂草早已腐烂，父亲胸有成竹笑着说，多好的有机肥啊，比化肥强得多。他打算好要种一块好西瓜，早已准备下一大堆土糞，一棵瓜下面埋一筐土糞，种出的西瓜比蜜还甜。

  早些年故乡耕田全靠牛，过了八月秋收后，犁田的时后牛最苦了，骨头一般硬的板田，玉米的根，高粱的根，谷子的根大豆的根深深的扎进泥土里，留下一地茬口，硌的脚生疼，犁田时还会掀起来大块大块土块，大的像小磨盘；父亲吃力的摁紧犁柄，不时地摇晃，来缓解牛的艰难。翻耕土地是牛和人最苦的日子。中学毕业那年，扛着犁跟着父亲走到田边，我的肩被压的红肿起来，父亲看我一眼没说话；我理解了父亲扛了那么些年没喊累为了啥！我把牛拉到田里，牛不很听话，我总套不上，父亲接过来牛就熟练的套着，父亲说：牛和人一样，要知道心疼它，使唤惯了比人都忠诚。我执拗的拿起一条绳索拴到犁柄上，和牛一起拉犁；当我看到深陷的牛轭和牛弓着的身子，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无奈与艰辛。

  转眼就是两年，我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小伙子；按照乡间习俗，我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父母开始给我张罗和邻村的姑娘定了婚。父亲忍疼卖掉了我家的大牤牛，卖一千二百，花掉四百多，剩下的钱只好买头驴。等到了田里，把首先准备好的枷板往驴背上套过去，再把枷板下用绊绳拴好。我像拉牛一样拉着驴的缰绳，谁知道驴它不向前走，却向后缩。父亲用的是使牛的口令，驴不懂，当然也不会听；父亲扬起鞭骂着驴叫你缩，缩……，驴挨了鞭子尦起后蹄子，父亲急忙一闪，一屁股蹲坐在田里，父亲的哈哈大笑，父亲不生气，父亲说，这是头倔驴，怪不得人家会卖它。父亲说，你知道老百姓有多辛苦了吧，让你好好上学，你偏偏不听，这倒好像我一样，修理一辈子地球。父亲把犁扔在地上，去弄一大把青草给驴吃，我拉着驴下到桑沟里，父亲又弄一把草递给我，我一手拿着草引着，一手拉着犟驴的嚼头，驴挣紧了套绳，父亲抽一鞭，它终于开始耕田了。父亲吆喝着：“嘚嘚，喔喔，吁吁！”父亲说：“你看这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为一把吃不着的草，拼了老命向前拉套。和人有啥俩样，人为能吃饱肚子，风里来雨里去！还不是想让碗里的饭更香甜。”

  土地承包到户没几年，人们不安份起来；最先出走的都是手艺人，在农闲时出外做工挣点零花钱。有贪心的男人不回家，就会有大胆心细的女人披挂上阵，居然学会了上田耕地，下场碾粮。犁耧锄耙，放磙扬场；让老一代看上去唏吁不已。她们以柔弱的身体吆喝着牛上田，嘻嘻哈哈的把活干完，累的时候会骂几句不回家的野男人，心里盘算着小日子，一年下来，得交三提五统，加上村里摊派已经所剩无几！她们农闲时聚在一起纳鞋底，套棉被；一起诉苦，一起心酸。想起农田里一身的衣服上下是土，内衣内裤胸罩都被汗水浸湿，脸上布满了风霜；再也不愿听女人能顶半边天的赞美，和男人一起去闯世界去了。

  后来，虽然实现了小型机器耕作，可是大量的劳务输出，美丽的乡村，竞然十室九空。

  故乡的田野再也没有之前那些犁田的景象了，许多农田长了很多杂草。看着那些荒芜的农田，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心痛。中央终于出台减负政策，下发了土地补贴！故乡的原野有了新的生机。不知我怎么了，一直怀念流汗的乡土。（2600）



李新峰，1965年生，河南太康县人。网名临风观海,中国闪小说协会会员，洛阳小小说学会会员。作品散见《国际日报》《中华日报》《诗刊》《星星诗刊》《奔流》《四川文学》《天府诗词》《喜剧世界》《参花》《西部文学》《辽河文学》《文学月刊》《当代文学》《当代闪小说》《中国乡土文学》《达州日报》《鄂东晚报》《周口晚报》《朔州晚报》《南方诗人》《河北诗人》《北京诗人》《新锐诗刊》《网络诗刊》等近百家中外报刊，多次在文学大赛中获奖。作品入选《二十一世纪诗歌大典》等十多部诗选。2014年闪小说新锐作家奖。已出诗集《时间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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