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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为母亲祈祷

2022-01-13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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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母亲祈祷
杜志峰
    写下这个沉重的题目,原本不堪重负的心灵又添了许多沉重。
    我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一个贫苦的农民家庭里,三年自然灾害时期饿死了爷爷。奶奶改嫁外省(陕西)了,父亲不到六岁就成了孤儿。我是家中的老大也是唯一的儿子,所以我出生后既无爷爷奶奶的呵护,也没有哥哥姐姐的照顾。那是一个使劲干农活却吃不饱肚皮的年代,面黄肌瘦的母亲生下同样面黄肌瘦的我。不到十天就丢下我,到生产队挣工分和口粮钱去了。尚在襁褓中的我被父母亲留在土窑洞里冰冷的土炕上自生自灭。母亲只在劳动休息之余,在得到生产队长的许可之后回家给我喂一次奶。时至今日,邻居伯母、婶婶看到我被病痛折磨地凄惨景象都怨母亲那时节太狠心,我只报一个淡淡地微笑作罢。有几人能真正理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句话的深刻含义。更何况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营养是谈不上的,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生不逢时这四个字用在我身上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八岁那年,父亲送我去上学,小学校教室设在各生产队的仓库里。坐的板凳是从自己家里带去的,课桌是用搁在土台上的木板代替着。简陋的学习条件并没有影响我学习的积极性。所以每次考试我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不幸降临在八十年代中期,上初二那年,一种可怕的病魔缠上了我,父亲背着我跑遍了兰州市各大医院,没有结果。最后在西安西京医院确诊为颈椎损伤造成的偏瘫。在长达七个月的住院期间里,我的家庭债台高筑、负债累累。更加祸不单行的是在我手术后的一次功能恢复锻炼中, 不慎摔伤了右腿骨折。不得不再次治疗做了手术。两次大手术的后遗症给我留下了终身的残疾。
在偿还贷款和给亲戚朋友还债的十几年时间里,土中刨食的父母带病劳作,记得1994年二月底,从西京医院来了一封信,希望我来做复查可以减免治疗费。可家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全靠五只老母鸡下的蛋卖点钱维持生计。我含泪藏起信件,生怕母亲知道后伤心流泪。自从我残疾之后,家庭地位直线下降,父母和我受尽邻居的歧视侮辱、冷嘲热讽。母亲整日因为我病无钱就医哭啼流泪,瞎了左眼睛,我怎敢再给母亲增添悲伤呢。
弹指一挥间,二十八年过去了,别人的家庭都脱贫致富奔小康了。我的家庭只在土窑洞的基础修建了土木结构的瓦房。在没完没了地偿还永远还不清的债务。我的病情不仅仅拖垮了家庭,父亲的胃病越来越重。
在父亲背着我求医问药住院治疗的日子里,母亲的日子是在眼泪里泡着的。一次次的求亲告友、一次次的银行贷款、还有繁重的劳作种地都是母亲一个人在用瘦弱的身躯承担。
记忆犹新的是一九八七年夏天,在西京医院长达八个月的住院期间里,因为急需手术费,母亲卖了家里唯一的耕牛和赖以糊口的粮食。带钱来医院的那个下午,母亲在护士告诉的病房里进来后居然没有找到我,又退出了病房。恰好当时父亲给我买饭去了,事实上在那个一片惨白的八人病房里,要想辨认一个白衣白裤子、白被褥和被石膏全身缠裹的我确实很困难。
看见我的一刹那,满腔的思儿之苦化作了滴滴泪水,一次次、一串串地从母亲黑瘦的脸庞上落下来。病友们一次次的劝说和安慰都无济于事,我猛然发现,年仅三十六岁的母亲似乎在一夜之间,原本乌黑的头发全部变成了银白色。我的心一阵痉挛,疼痛更加重了许多倍。
手术失败后,我成了一个真正的残疾人。家里的生活陷入了债台高筑、、贫困潦倒的还债困境中。
二零零四年,母亲在县城医院B超检查出了右肾积水,至今已经十年了。现在已发展成了双侧重度肾积水。
又因为,积劳成疾,疼痛不断,病情今年忽然加重。不得不抛下农活和家务,接受治疗。                                                                                                                                                                                                               
再次写下母亲这两个字,泪水已模糊了我的双眼。眼前又浮现出了母亲那布满皱纹、消瘦的脸庞和失明的眼睛。此刻,母亲正躺在县城医院的病床上承受手术麻药过后的伤口疼痛折磨。母亲啊,假如疼痛可以替代,儿子愿意为您承受一切。因为此生此世,您为我承受的太多太多了。
手术的前一天,在和母亲的通话中,母亲泣不成声,哭得不愿意接受手术治疗,她担心手术失败了,不能走路谁来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强忍哭声安慰母亲,没事的,您放心吧,其实说这些话是骗人的,因为就连医生都坦言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让病人又怎么能够放下心来?母亲心知肚明。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网上咨询医生有关静脉曲张的治疗方法,那些所谓的医学界权威人士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搞得我也是云里雾里,迷惑不解。心里七上八下的如十五个水桶打水。家人通过商量最后决定去县城医院就诊。我的网上寻求治疗之梦彻底破灭。
去县城医院后的第二天,传来医院的诊断结果报告单。母亲的踝关节疼痛是因为骨坏死在作怪,一家人一直认为是母亲的静脉曲张引起的。医生建议手术治疗。因为母亲的肾积水已经很严重了,药物治疗见效慢,能否吸收也是个问题。
从母亲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起,全家人如坐针毡,而我人在家里,心在医院,并且悬到了半空。经过几个小时的手术,母亲插着氧气管脸色苍白地被推出了手术室,我不知道医生所谓的成功是否真实可信。到底一个县级医院的医疗水平的可信度有多高?那些医学术语对于一个医盲来说是相当费解的。姑且相信一个医生的良知和责任心罢。
   可是手术后还没有十天,伤口还没有愈合,线也没有拆。母亲就嚷嚷着要出院,理由是病房里太热,气味难闻。一刻都不愿意停留。其实,我心里明白,母亲怕花钱,母亲一生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勤俭节约,操持家务,正如此次,不是疼痛难忍是绝不会走进县城医院的大门的。
万般无奈,母亲出院。父亲卖掉帮助家里耕田种地的黄牛继续为母亲治病,我也把一个网友不远数千里之遥寄来的帮助孩子上学的生活费用来解决燃眉之急。
母亲啊!儿子无用,到底能为你分担些什么?
因为贫穷和残疾,我失去了很多很多。2002年,我的作品在北京首届“龙之声”国际文化艺术节上荣获“西柏坡杯”全国文学艺术大奖赛一等奖,甚至没有路费去北京参加颁奖晚会。与价值1600元的金牌和奖品《诺贝尔世界文学名著丛林》失之交臂。因为贫穷,爱好文学和写作十几年,我没有买得起一本书,没有订阅得起过一份报刊或杂志。就连办理作家会员证都是由县文联和残联负担了的。在与贫穷和病魔抗争的岁月里,我坚持不买一件新衣服,不吃一片药,一个残疾文人的寒酸拮据和自卑在我身上得到了体现和见证。面对一体多病的父母亲,孩子(弃婴收养)的学业,我的健康和康复只是一场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梦。病魔夺取了我的健康,贫穷摧毁了我的梦想。文学和写作成了我的精神支柱,支撑着我摇摇欲坠的生命。
为母亲祈祷!
愿她老人家在有生之年里多些健康,少些病痛。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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