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中说：“二月中，分者半也，此当九十日之半，故谓之分。”
黄历上说，今年春分时间是３月２０日 １３时１４分２５秒。


春分正值春季三个月之中，平分春季。“春分秋分，昼夜平分。”春分是一年中两个最公平的日子之一，昼夜均等。自此日起，白昼一日日渐长。


欧阳修在《阮郎归·南园春半踏青时》中写道：“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风和日丽，春已过半，草已长莺乱飞。官道上踏青者来来往往，马嘶声声。时节已近暮春，青梅已经结实，小如豆粒。柳叶尽舒青，如美人新修的黛眉。日长气暖，蝴蝶翩翩于花间草际，尽情享受日光抚摸。可惜未曾生活在那个可以乘车马出行踏青的年代，只可以遥想那一幅美好的春景图。春分之日，春已美到酣畅淋漓。如一壶用春花酿造的美酒，窖藏多年后在春分这天被打开，馥郁的香飘溢至每一个角落和缝隙里。


可惜今年的春分，无法见到欧阳修描述的春日盛景。倒不是因为我偷懒，只是一连好几天，阴雨不断。这是一种不太讨人喜欢的雨。时有时无，若隐若现。心想着今天下雨了，带把雨伞吧，雨又停了，雨伞成了累赘。雨不大，也许不会下了，那就不带伞吧，偏偏又下了，还是急急的雨。站在街口，匆匆忙忙想拦一辆出租车回家，不巧路过的车都没有空。好不容易拦住一辆，上车后才发现衣衫已湿。不禁咒骂一句：“这鬼天气！”司机则很不耐烦地催促着问要去哪里，他说下雨天生意好，还要赶着下一趟生意。


气温尚低，不得不继续穿着厚厚的冬装。翻翻日历，再看看窗外的雨，忍不住怀疑这是春雨，还是冬雨的延续。这个冬天的尾巴是在太长，春雨的温暖湿润几乎不见。这几日的雨，每一滴都冰凉。早起去上班，雨点飘在脸颊上，寒意依旧，无法用“凉”字来形容。此刻的感觉，只能用“冷”字。都是两点水，似乎只是毫厘之差，感受却不尽相同。地上是夜雨留下的一汪汪积水。路旁四季常青的广玉兰和冬青，灰蒙蒙地绿着。倒映在水面上，恍如时光已倒退，又回到了那个萧杀的冬。


“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行道树下的“春”草枯黄如昨，不见半点青或绿色萌发。忽然想起今年还未见过一只鸣禽或是小昆虫。真是草不长，莺未飞。缠绵太久的倒春寒，将这个春天禁锢在冬天的门槛内，迟迟不愿放手。蝴蝶蜜蜂，还有属于春天的花蕾嫩芽，都还在沉睡。有时见人自诩为自然界之灵，认为自己高居于万物之上，想想觉得可笑。比如这料峭的春寒里，花花草草，蜂儿蝶儿，可以酣睡，不必理会这反常的寒冷。而我却要在这寒意浓郁的春分里，瑟缩着为生计奔波。它们顺应着自然四时节令生活，这些无奈，都不曾有过。


午休时特意从单位出来，绕行了一段路。细雨霏霏，没有打伞。风拂动雨丝，虽不至于滴水成冰，也有几分凛凛然。有爱美的女子穿着薄薄的春衫，脖子缩在衣领里，低头赶路。记挂着附近一户人家院子里有几棵樱花，去年春来早，这个时节已是落英缤纷。还记得那些柔美的花瓣，轻轻柔柔纷纷坠地时，仿佛能听到它们低低的叹息。今天站在围墙外，樱花却踪影全无。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樱花，都不见。靠近院门处有两盆山茶，开得正好，一株大红，一株浅红。


傍晚时又下起了雨。给母亲打电话，说家里也冷，不过有烤火炉，不会着凉。只是想去镇上买一些塑料薄膜回来，偏偏天公不作美。我问买这些做什么，她说要育瓜秧了。“春分种菜，大暑摘瓜。”天气虽冷，可不能误了节令。稍等两天天气转好了再去，应该不会误太多事的。母亲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好像生怕老天爷会怪罪她，没有抓住节气，种瓜种豆。节令是上天下给她的谕令，什么时节做什么，已经给她做了规定，不可更改。家里几分菜园地，是她的功课之一。哪怕只是迟一两天，她也觉得歉疚不已。


入夜后寒意更浓，雨势不见减小。起身关紧门窗，又拉上窗帘，似乎这样可以将寒冷拒之门外。阴郁的天气连绵不断，心情也会郁郁不已。最近总会想起以前的时光，看到一些和记忆有关的事和物，总免不了将记忆掏出来比较一番。往年的春分若是有雨，天将小雨交春半，老家的山林田野，浅黛春山处处纱，层次鲜明。都说已过春分春欲去，原来也不尽然。若是此刻走向田野，是否可以听到春草春花希望生长的叫喊？按捺不住也罢，就让这个寒春将它们细细打磨吧，厚积才可薄发，天光回暖时，会有一场盛大的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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