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丛林与城市之间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17 编辑 <br /><br /> 在丛林与城市之间

　　山坡下，过了丛林的那片屋顶，在矮下去，整座城市，仿佛在陷落。
你从那里走下来，站在一条河边，在小丛林边沿地带徘徊，那些变化的光线从你身上，无声无息藏匿着什么。你到这里来，是寻找丢失的一些记忆。“时间不会倒流，但是，充满生机的丛林，它该复活内心场景，昨日会不会重现呢，这仿佛是你唯一能想到的。”
　　 暗影落满地面，在一片不明就里的空间里，移动着。所有的树，都静止在那儿，只有影子在过渡，看上去毫无起色，像一场徒劳的挣扎。你想换回昔日的场景，经历过内心的浮现，现在，缓缓地离开了。“栖息在树丛中的鸟，完全隐藏了下去，它没有从那里飞出来。夜色在它合拢的羽毛上，假装睡去。”你在想，那只鸟，或者没有飞翔的体力了，它要休息，等着黎明的到来。
　　那只鸟是伤了，飞不出那丛林了。它从一棵树上，沿着那条光线，穿过树的顶端，越过一棵又一棵的树，来到成片林子外围了。它停留在那边沿树的一个枝条上，看上去它的神态充满了倦意。它有几次从那里飞起来，但一次又一次的，它又飞了回去。它用行动，考察到自己的能力所限。
　　你在打量那只鸟。它从树枝上消失之前，靠一只脚站在那黑色枝条上的。那只你从眼皮底下惊飞的鸟，朝着西边飞去的。它飞走的样子，看上去，一只腿是受伤的。你想：我果真打中它了吗？我只是想把它赶走吶。
　　那只鸟，突然出现在那片空旷之地，它将你遗忘在一块石头上的食物偷食了。没有偷食之前，你在不远处观察过它。它的身体比麻雀大很多，羽毛是奶黄色的，它在那儿飞起落下，如此反复地逗留在靠近草丛的那个块石头上。那鸟就飞过来了。你想赶跑它，就从地上捡起小石头，冲着它投掷过去。你看到，那只鸟趔趄了一下，迅速飞上天空。
背着行李离开那一片丛林，你走进城市的街道。你想着，不久前，在山顶看起来像火柴盒的楼房，将你埋没在了里面。转入步行街，一些老式的青砖地，暗藏下来的灰尘或者影像，蛰伏到它们的内部。不同时代的人，行走过那里，一些脚步的声音在那里续接、传递着时间的无声话语，而你的悄然加入，像拉开时间的一个缝隙，融入到古老的意境中。
　　你站在那个深深的背景里，顾盼左右。仿佛那只飞走的鸟，从更久远的地方，飞回来，它像一个影子，落在你的肩头。它暗示你，它来自森林，那个有着传统家族的地方。在那片，有着柔软触觉的地方，暗处的物象，那些被囚禁在时间牢笼的人和事，从古老的睡眠中，苏醒、复活。
　　眼前的树桩、砖型、壁画、树叶形状的画、老式的藤椅、白与青色和物体构成的明暗影像，在游移，又仿佛在流淌，缓缓过来。如同你不能在喧嚣中，看见安静，不能在光中看见黑暗。或者，你在生的处境下，也看不见那死亡。它在下沉吗？那个来自树林的身影，或者它有着鸟的飞翔愿望，而一旦它诞生在，相遇的地面上，比如街角、巷子、反射着文字之光的地面上，你们都遇见了几百年前的自己。
　　你像看见，一场雨水在那个地方，落下来，那里的街道和许多镜子一样的墙面、地面，都是你们的生命，因为它们在“看见与听见”中，植入了生命。而你活在任何一处，除了生命，还有什么呢？除了这些从古老的地方，走出来的暗示，你还能说什么呢？
　　它告诉了你一个重要的秘密：怀念。这两个字，如同从那片土地上冒出的芽，它们有着不可抑制的力量，通过那些布满光泽，新鲜的肢体，朝着大地的空间伸展，那些长着叶子花朵的枝条，以及那只鸟，代表了一场盛大的怀念，甚至从那片树林里，一直蔓延到这个城市里……
此刻的你，在白天和黑夜的过渡中，像一个转折。在弥漫着的一种夜香里，那屋脊的草，以及银光的器皿的背景里，仿佛站着一个离去的人。你在这句话里惊醒。一瞬间，你在这个问题上失语。一个陌生的行路者，一个熟悉的有过交集的人，或者一个让你产生无限联想的人，或者，那只是一个关于“人”的代称，或者，那就是你自己。
　　你从云雾中，看见一片海市蜃楼。那是，被水和雾环抱清洗过的。它美丽而挺直，在一种深灰色里，它高低错落，和谐有致，它的古旧色彩里，散发着新鲜的气息，藏匿了那些，你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
　　那些遍布于楼群间的大叶子植物，以及一些细碎的色彩，它们连接着，缝补着，一块巨大的画布。有一双上帝的手，把你画入其中。在那一团充满想象的迷雾中，你看到了许多柔软的形状，比如水、苹果，装进杯子里的咖啡，一些物体和有着优美弧形的器具，它们摆放在城市房间里的许多地方。
　　你带着那些幻觉，进入梦中。早晨的太阳光，从外围升起来，那些光慢慢覆盖到，城市所有的地方。即便你在房间里，那张睡梦中的床上，你睁开眼睛时，看到那些光的来临。那些光，接受了某种旨意和使命，到达你的跟前。在那些唤醒意识的光里，苹果的芳香味道，咖啡的气息，以及整个来自大地的清洁感，都让你出离尘世，犹如漂浮在细雨之上，沐浴在召唤你飞翔的声音里。
　　你走过的地方，有人先你来过。那个人在这儿布置了，那些物象，而整个寂静被一种透明的东西隔离着。你一来到这儿，就仿佛认识了这里的一切。哦，可爱的植物，亲切的楼群，那条美丽的通往天堂的街道。你的眼光，以幽柔的深度，抚摸它们的内在纹理。
　　在这个白昼里，你仍然看到一轮月圆圆地，落下去。它不像所有植物的衰落与你无法所见。它的移动，缓慢而清晰，仿佛你遗落到水面的一枚硬币，它在透明的波纹里，摇晃着下沉。一会儿，它就附着在底部的胎泥上了。
那是你见过的美妙绝望的形体。那个上午，你坐在竹椅上，看着阳台上，你清洗的衣物，想着昨日你从外边风尘仆仆来到这间屋子里，那从车上、街道上、以及没有遮挡的空间里，覆盖、粘滞的灰尘，它们结成了一个风化的影像，缠住你的身体。你身体爬满了，蜘蛛网的触觉，它们依附你的幻觉，活在另一个空间里。
你清晰地知道：这个城市，正从雨水里浮出，布满蓝色的街道，和一些红色的树，它们在太阳的召唤下，重新来临世界……
　　　　　　　　　 2015年10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