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个习惯千山万水的人

我不是一个习惯千山万水的人 先简单介绍一下：梅边是个农民工。长年在外，有家不能回。每次出则悲，归则喜。下文是一次回家经历。 坐上公交了，回家。再坐长途。 回家的文字我写的很多。归心似箭，心都跳跃着。这时候路上读几节淫荡文字，也不怕自己的东东按捺不住了。上次就读的《痴婆子传》和《姑妄言》。 沿途景物，思乡的心情，都形成文字，和朋友述说着。 此种心情，沈三白在他的《浮生六记》里描绘的甚好：“……喜同戍人得赦，登舟后，反觉一刻如年。及抵家，入房，芸起相迎，握手未通片语，而两人魂魄恍恍然化烟成雾，觉耳中惺然一响，不知更有此身矣。”
男女之情，魂芒迸露，竟起如此神奇之光电效应，未有此种经历的人，是难体会的。 而他描绘的洞房之夜，一句而成绝响：“……便觉一缕情丝摇人魂魄，拥之入帐，不知东方之既白。”
款款一点，不再深涉，留白有既白之白；不着一语，而尽得风流。不知苏东坡《赤壁赋》里的这句，还有这等境界。 而我的回家，还有草木之恋，“树犹如此”的轻叹。 车在济南市里走走停停。经十路，直抵段店小车站。在那儿，可坐直达肥城或泰安的长途汽车。 ……到了。先解个小手去，这时候我总是憋不住。 哈， 没坐过，段店还少去泰城的车。听说这个站要封还真封了。借问路人，指点去对过，坐133公交，折回，至市立五院（济南市第五人民医院），下车，再回走约百米，十字路口，南向路路西候车。 我不能说路盲，但属于没见过世面的那种人。学校毕业二十年，窝在乡下家里，几乎本市小小的县城都没去过。前几年，送女儿至市里读高中，有一种电梯，我都不认识。2012年开始初出打工，还不知道脚手架是什么。我不喜欢上学，一辈子的理想就是在农村，过田园式的生活。但只这样的理想，现在也不能遂愿，社会压力和心理的压力，让你在家里呆不住。每次出门，我都像走向末日，心理的悲痛每每承受不住，撕心裂肺。 “2012年12月22日 我一个人背着沉重的行李赶七八里雪路去坝上坐车，妺妹，我的旅程是苦难的。故乡的雪落在身后，故乡的土地离我越来越远。 诗歌是飞翔的翅膀吗？我努力抓住。诗歌是救世的良药吗？我细细品尝。有一天我将和诗歌永生，妹妹，那时请你看着我。 车在颠簸，在齐鲁大地上，我的诗歌在追逐着圣贤。妺妹，原谅我今天给你写下缱绻的诗句。我的泪水和热爱，你是我无限倾注之杯。” 背着沉重的热爱，远离故乡，我不是一个习惯万水千山的人。 有时候也佯装笑笑，说读万卷书了，喜欢写字，就再行万里路吧。 22年到了烟台，看了海登了烟台山，写下《看海》和《烟台山上海风凉》等篇。去烟台绕道青岛黄岛同学那里，小住几天，去了金沙滩银沙滩，第一次坐了海轮。到了北京，18天后一个人背了个“为人民服务”的文友送的小黄帆布包，像小瘪三似地，逛北京城，被警察盘问。陶然亭，居庸关八达岭，圆明园，颐和园，香山……写下《逛北京》系列。中间还下过江南，以登上岳阳楼见了洞庭湖水登了黄鹤楼赏了南京长江大桥而自豪。今年又回到本省省府泉城。 ……车徐徐行，向着家。那次千万里归来（仿佛千万里），一进入肥城地界，路两边的一切、眼睛看到的一切，都仿佛亲切起来。玉米，果林，一棵树一棵草，一条街道一个人，都仿佛亲切起来。水也清澈了，阳光也明亮了，万物生光辉。那时觉得天下最美的城市就是肥城。 回家是愉悦的，并不只是妻子儿女父母。还有村庄，那片土地，走过的小路，斜倚的门扉，床头的书柜…… 家的情节其实是童年。既生于斯，即葬于斯。生的真正含义是回归。诗就是回归，灵魂的回归。像夕阳回照，审视它的源头。生命祥和、神圣而宁静。 市✘✘办公室的马奔读到我文章，第二天给我打电话：“我就在高铁附近住。下次你到了泰城给我打电话，我用车送你回家。” 今年一年在山大千佛山校区施工一幢教学实验楼，我文章下面就缀上“山东大学”的地名。也许有文友就高看我一眼，每当这时我就瞧着这四个字笑笑，心里又有一种异味涌上。 海德格尔说：“诗人的使命是返乡。”我不是诗人，我们每个人又都是诗人。是自己的诗人。 读泰戈尔的诗吧：
“在我向你合十膜拜之中，我的上帝，让我一切的感知都舒展在你的脚下，接触这个世界。 像七月的湿云，带着未落的雨点沉沉下垂，在我向你合十膜拜之中，让我的全副心灵在你的门前俯伏。 让我所有的诗歌，聚集起不同的调子，在我向你合十膜拜之中，成为一股洪流，倾注入静寂的大海。 像一群思乡的鹤鸟，日夜飞向他们的山巢，在我向你合十膜拜之中，让我全部的生命，启程回到它永久的家乡。” 2016-11-30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