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牧拉尕山
2020-09-24抒情散文夜帝
游牧拉尕山文/夜帝多山的故乡是一朵隐于史册的流云,拉尕山是这朵流云下尽享千年安谧的草原。曾经沧海,不履浅溪清潭。那么,我的结论是,与巫山相对的只能是那自始至终都悠然而无丝毫媚骨的西天流霞。为了让生命可以匹配这与草原辽阔的质地同一的群山,我将
游牧拉尕山
文/夜帝
多山的故乡是一朵隐于史册的流云,拉尕山是这朵流云下尽享千年安谧的草原。曾经沧海,不履浅溪清潭。那么,我的结论是,与巫山相对的只能是那自始至终都悠然而无丝毫媚骨的西天流霞。
为了让生命可以匹配这与草原辽阔的质地同一的群山,我将自己的灵魂、情感、苦乐、醉醒、进退一点一滴地抛洒给故土上每一寸土地,却惟独绕不过拉尕山。
今天,我挈一壶土烧,只身深入拉尕山,来一次游牧,来一次酣醉,来一次梦与醒之间的穿越。
弯弯曲曲的山路,沿着45°的斜面,如舞蹈的藏家少女的长袖,带着《格萨尔王传》的旋律,扶摇直上,螺旋挺进。密密麻麻的榛莽灌木中,一株株松柏,鹤立其中,不染世俗烟尘。这段山路,老让人想起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让人想起每一个年龄段人对生命质量的追寻和探问。我们终将会老去,哪怕这一辈子注定要孤独,注定要让这颗柔弱的心,在碎裂和释然之间,在疼痛和甜蜜之间,在履薄冰的惊恐不安尚未散尽,临深渊的感受接蹱而至的持续遭际之间起落浮沉,人的老去,人的内缩,注定是要如期而至的。
似乎,成长让我们获得的仅仅是年龄?
穿过浓浓藏家风情的拉尕山村,几处拐弯,只见雾霭烟雨笼罩着的拉尕山,如一尊打坐的佛像,千百万劫,不改初年。拉尕山啊,这一壶烧酒今天原本就是为你而设,我醉倒,只为我活着的谜。你已经看过千万年人世浮沉,可否给我启示,让我的心,不再孤独,不再苦痛?
在我的文字中,我无数次的在讲述:我只是一粒随风落入异地的种子。这句话,是我每一次凝望你最深切的感受。如今,我醉了,我带着醉后仅存的一丝清醒,跌跌爬爬走近你,只为今天不再让醒着的心历经劫难,不再让醉着的身伤痕累累。
山路蜿蜒,一如束在丛林苍山腰间的玉带,使拉尕山体变成一尊英雄的石雕,冷峻、高大。层层台阶,静态铺展,在人心倍受煎熬,人世悲欢流转之后,它仍然静静地诉说着拉尕山从自然景观走向俗世人心的全部隐喻:世间有人的地方,就有自然景观,就有人心融合自然,重塑心性的种种努力。此刻,我已醉眼迷离。一路景色,如依序拉开的山水长轴。心,豁然开朗。拉尕山平静地注视着爬行的我,无言,缄默。我知道,今天,我只是醒着的酣醉,醒着的梦游。
冷硬的石阶旁,一株野棉花迎着微风,瑟瑟颤抖。我伸出手,轻轻地捧起那如絮的头颅,几颗雨露悄然抖落。忽然间,思绪回到了儿时。那是在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第一次,拿起笔,写了一首短诗。那首诗的题目叫《小雨》,全诗早已忘记,只记得这首诗的前几句是:“是谁/把我变成/这小小的雨滴?……”三十多年来,我嘻嘻哈哈,我天真无邪,我阴沉凶狠,我脆弱不堪,我鄙俗猥亵,我低眉顺眼,只为逃避生世之谜,只为看得自己更明白。可每一次,当我试着用眼睛洞穿一株植物的生命的那一刻,我首先面对的是儿时诗中那个关于雨滴的质问,于是,更加不明白。
我相信,我离开之后,这株野棉花还会在丛林雨露之中孤独的生长,也许还会更加茁壮,也许会因为缺少阳光而逐渐衰老和萎谢,而我呢?
面对丛林,我的目光揽尽天地凝碧,身心俱醉。站起身,回头俯视,近百余级台阶贯通拉尕山的松柏林。松柏本性,孤立高洁,在山涧,在悬崖,在岩缝,在孤独高洁的生命得以矗立的任何地方,她的站姿深刻地诠释着伟岸、深邃和坚守。在拉尕山,看这一株株高耸入云,掩遮了阳光,化解了烈风,凝聚了土壤的松柏,我恍然触摸到了植株的韧性,是怎样与自然风雨顽强的对抗了几千年几万年,才有了今天的风情、景致和力量。从此,她们无论站在哪里,都是一道需要人们仰望的风景。
那曾是格萨尔王牧马的草场,油绿油绿的,生机盎然。与远处数座经由现代人巧建筑而成的山中别墅,与郁郁葱葱的山野丛林相应成趣。在这里,传统和现代,神话传说和时尚元素和谐统一。草场边上,我坐了下来。壶中土烧已经不多,我,渐渐沉入酣醉。醉眼观物,心在天地之间神驰往还,不再疼痛。这辈子,简约滞缓,在齿轮一样滚动的日子碾磨之后,依然不改通过文字追询意义和真情的初衷。苏格拉底说:“未经思考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也无法选择自己的成长。等我们发现,我们开始被动的接受一切的时候,即便是身心流离失所,无所安顿,我们也只好接受我们自己,只为那一段段起落,那一段段显隐,都属于我们自己。
微风起,漫天流云御风西去,不知不觉,天地已是暮色隐约。此刻,酒醒,梦回。带着些许恬静和快乐,从拉尕山归来,小城依旧,我瘦削的身影再次被淹没在万家灯火和匆匆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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