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七月初七

　　　　　　　　　　　　文/碣石清风
　　一年一度的七夕节就要到了。
　　七夕节，是中国传统爱情节日之一，现代人称之为中国的情人节。

　　只要一提七月初七，我就会想起往事，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谁说往事如烟？不，那可是历历在目，刻骨铭心啊！
　　那年，七月初七这天夜晚，青幽幽的夜空群星灿烂，牛郎织女星格外的亮。村里的人们都聚在老柳树下听白胡子老五爷讲古。
　　传说这天，喜鹊都会朝着银河飞，说是去搭鹊桥，银光闪闪的天河，有一时会阴黑起来，那是聚在一起的喜鹊搭桥遮住了光亮。
　　仲夏的夜，潮湿而闷热，老柳树枝头上的知了仍在鸣叫，池塘里的蛙声震得月色荡起涟漪，蝙蝠就在乘凉人们的头顶上飞过来飞过去，人们手里摇着大蒲扇，驱赶身前身后嗡嗡作响的蚊子，白胡子老五爷绘声绘色地为大家讲牛郎织女的爱情故事。人们随着老五爷的手指看青幽幽的夜空，就真的看见喜鹊都朝着银河飞，就真的看见鹊桥搭起来了，那银光闪闪的天河，慢慢地呈现出绸带一样黑色的桥。突然，老五爷站起来，让大家注意，说牛郎从这头上鹊桥了，织女也从那头上鹊桥了，还轻声问大家“看见了吗？”大家也轻声回答“看见了”。银河鹊桥上果真像有人影相拥相抱，影影绰绰的……这时老五爷神秘地提醒大家，快到瓜秧架下去听声，能听到他们说什么呢……乘凉的人们呼啦啦站起来，四下里散开，果真好奇地去钻瓜秧架听声了。
　　此时，我们知青点也空巢了。
　　我正寻思钻哪家瓜秧架时候，杨华碰了我一下，把我拉走了。神不知鬼不觉毫无声息的我们就溜走了，悄悄地来到暖水河旁，老地方了，我们背靠背坐在岸边的垂柳下，先是习惯地看月色中的鱼跃，听草丛里流水声中的蛙鸣。杨华来自天津，我来自沈阳，我们同在大队的文宣队里，我在队里那是滥竽充数，跟着凑热闹，有时编个小节目，杨华却能歌善舞，让她演什么她就演什么，是文宣队里的台柱子，她的长相又美丽，打她主意的人也就多，弄得她一天中总是提心吊胆的……我长得五大三粗，又学过武术，没人敢欺负我，我便成了杨华的保护伞，她跟我走得很近，我也喜欢上了她。不久，她就给了我激情燃烧的初吻。
　　垂柳下，我们背靠背地坐着，很长一段时间沉默，白天的农活很累，这时我也觉得很乏困，我便靠着她那纤弱的后背瞌睡起来，突然觉得她的后背有些抖颤，我一惊，醒了，发现杨华抽抽噎噎地哭着，忙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地哭，我心里一阵发毛，再三追问她，她才泣不成声地告诉我队长的儿子欺负了她，问他怎么欺负，她又只哭不说，我愤愤然，队长的儿子瘦小枯干，我一脚就能把他踢出五尺远，竟敢欺负我的杨华？当时，我怒火上升，说，看我怎么收拾他！杨华听后大吃一惊，百般央告我千万不要那样做……我冷静下来一想也是，后果不堪设想。只得忍了，不忍又能怎么样？那时候是真没有什么办法，那是他们的天下！杨华搂着我的肩头嘤嘤哭泣……
　　夜深了，蛙鸣依然不断，庄稼生长的拔节声，“嘎，嘎”的响着，农村的夜，静谧中又这样生动这样生机勃勃……
　　突然，暖水河小木桥上推推搡搡地走过一行人来，谁？我好奇地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起下乡来的队友大裴，此时被人捆绑着押送回村，大裴见是我们就喊快救他，我不顾杨华阻拦上前询问怎回事？来人是邻村的治保主任，说大裴在他们村里瓜秧架下耍流氓，大裴分辩道“我不是耍流氓，今晚是鹊桥会，我们按习俗在那里听声。”
　　“听什么声，明明是偷情！”
　　“就算偷情也不是耍流氓啊！”大裴不服气地喊道。
　　“都落在一起了还不是耍流氓？”治保主任恨恨地推了一下大裴，“走！”
　　我知道大裴是冤枉的，我也没办法救他，当时村民们就这样认为，这就是流氓罪，我拉着颤抖着的杨华跟着他们向大队部走去……
　　大裴的女朋友在邻村插队，经常来找大裴，他们还计划年底结婚哩，知青们都知道，这晚上准是大裴去找女友约会想浪漫一下，不料两人在瓜秧架下亲热时就被抓了对，这有什么？这犯法吗？我跟杨华不也在一起吗，这就流氓了？不过当时我什么也没有说，是不同情大裴吗？不，是敢怒不敢言。其实就是不敢惹那个祸！
　　瓜秧架下听声的人们都走出来了，带着满意的或者是失望的笑……街巷里一阵暄闹，人来人往，尽是说话声，原来人们听说大裴出事了，就都跑来看热闹，这才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当夜大裴被关在大队部里，由民兵看守。
　　次日，从邻村传来消息，大裴的女朋友投河了，幸运被救不死，但疯了。那天，大裴挂着流氓的牌子被游了街……
　　杨华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受了惊吓，再联想到她自己不时受威逼的处境，连夜跑了，连个招呼都没跟我打就回了天津，并一走杳无音信。后来听说她回城后不久就结婚了。我也就死了心，不再牵挂她，虽然不怎么恨她，但感到心碎了……我知道她是被吓坏了，我理解她更同情她。那个禁欲的年代卿卿我我谈恋爱是不光彩的，罪名多得是。
　　七月初七，七夕节，大裴的悲剧破坏了一个诗意而浪漫的美好夜晚。这一夜，我的初恋也结束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到七夕节就会想起这段往事，只要想起来，就揪心般疼痛……

[ 本帖最后由 碣石清风 于 2011-7-31 20:1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