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树叶儿（外一篇）

　　◎搂树叶儿 　　深秋的一天，他看电视中的体育节目，是北京马拉松比赛。随口说了句：那年搂树叶儿的时候，电视里也演着马拉松赛。
　　这句话让我陷入回忆。
　　那是大约20年前的事了，也是深秋。
　　天空的蓝慢慢退了，是一种说不出感觉的亮灰色，太阳耀眼而温暖，大地的植物纷纷干枯，明黄色已渐转成深褐。树叶纷纷，尤其郊外林带的边沟上，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拿耙子、扫帚一搂一扫就成一堆一堆的。
　　烧树叶取暖，现在听着稀奇。但在当年还是很普遍的。把干树叶搂成堆儿，用麻袋装好，运回家，垛在院里的墙角处。在冬日的晚上，拎回一袋子填进炕灶火里，在叶子下面团一张报纸点着，就可以不管了。
　　干树叶慢慢着，慢慢散热。炕上的温度不是很烫手，但也不凉，很是舒适。从取暖的效果看，它不如玉米芯儿，但它是天然的，只要付出力气，是不用钱来买的。
　　我刚结婚的时候，最初几年的秋天都要搂几十袋树叶，妈妈和我们一起。三个人都有分工。我和妈妈负责搂树叶，装麻袋。而他骑着自行车一次一次地往返在郊外和家之间。
　　一个冬天要烧50袋左右的树叶，他骑自行车每次能驮两袋。则这一天他要骑车往返20多次。甚至我怀着孩子的时候，也没有间断过。往麻袋里装树叶的时候，我不能频繁弯腰，就撑着口袋，妈妈往袋子里装。累了就跪在地上一把一把地往麻袋里捧。偶尔的胎动，总是令我一阵紧张。
　　我们装树叶的速度比他骑车运送的速度快多了。等妈妈帮我装好最后几袋树叶，她就先回去做饭，以保证我们把树叶袋子码好，收拾利落就能马上把饭吃到嘴。现在想起来，当年，该我回家做饭给妈妈吃。
　　但妈妈留下我，她的爱是这样的不露声色。我陷入深秋的黄昏，守着这些麻袋，等着他一次一次把它们运回家去。
　　待他把最后两麻袋的树叶绑到自行车上，我就能捶着腰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偶尔还能捡到几穗玉米棒——秋收的车装得太满，路面不平，颠簸下来的。
　　太阳已经落了，风从暖转凉，我扛着耙子，正了正头巾，心里很踏实——有了这些树叶，冬天的风雪再大，我家的炕，也会是暖的。
　　◎装玉米芯
　　　　结婚四年之后，我们买了三间全砖房，有个独立的院落。此时，不用搂树叶了，每年买30袋玉米芯，一个冬天的烧炕和烧炉子的引柴就都够了。
　　煤价持续上涨，玉米芯很是紧俏。一般地少的人家不会卖，用它烧炉子，可以省下煤。
　　北方的玉米棒子一般在冬季脱粒，玉米芯就堆放在场院里。等春风刮起来的时候，把它翻晒晾干，收好，留着下个冬天烧。场院是要起垄，种上菜蔬的。家里烧柴充足的人家，总要赶在种地前，把玉米芯处理掉。翻晒不及时或者被雨浇了，再遇个晴天，一热一湿，就焐得发霉，品相不好不说，也影响它作为烧柴的品质。此时，市里的糠醛厂也在现金收购。
　　买玉米芯的季节，该是春天。起个早，守在去市里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去市里卖玉米芯的马车。我作为买主，出的价格，和糠醛厂的一样。此地距离市里有20多里路，能够省去人马的奔波之苦。只要是被拦下的马车，十有八九，交易就完成了。
　　看着老板子帮着我把玉米芯一袋一袋地扛进院子，近半个月期间，我们都要跟着太阳的光照，勤翻晒。
　　尤其到这样的一个周末，玉米芯已经晒干，从气象云图上显示，两三天后该下雨了。此时，别的活儿都要放下，我们家要装玉米芯了。
　　仓房是最合适的。只是，那一年的玉米芯晾在前园，从门进去，需要绕房子一圈，很麻烦。但把南窗户上的铁栅栏卸下来，把玉米芯装到麻袋里，一袋一袋地倒进去就方便多了。但随着仓房里玉米芯高度的增加，我就够不着倒袋子了，爱人也够不着。于是，他就站在凳子上，把玉米芯朝里推，让出地方，以便能倒下更多。所以，我把一袋一袋的玉米芯，尽可能地举高，递给他，他弯腰来拿……
　　三天之后，我觉得后背发硬，似乎也麻，但是没想到是举玉米芯的缘故。休息之后，不见效，倒越来越严重，后来，行动受限，竟然不能翻身和弯腰了。
　　去医院拍片后，确诊为胸椎第三、四节间拉伤，贴膏药，拔罐子，按摩等诸多手段都用上。折腾了将近两个月，才有所好转。
　　期间的家务是不能干的，做饭洗衣成了他的事。
　　这一年的玉米芯是得不偿失的，我的医药费几乎是它价格的五倍，还落下了病根。
　　那年之后，我家就把玉米芯晾在后园里，从翻晒到入仓房，他自己承包了。 [ 本帖最后由 黑龙江小龙女 于 2011-10-26 21:4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