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梦
　　梦。

　　钢蓝色的夜空。似乎没有星辰，也没有月亮。一切显得那么诡秘。高远的天空显得空旷，一面火红的旗帜在半空中缓缓舒展开来，三个金黄色的大字，如电影特写镜头般依次映现在旗帜上：斜—会—农。

　　斜会农？这是什么意思？我久久望着旗帜及旗帜上的三个字。

　　如同惊鸿一般，梦短暂而迅捷。但我十八岁的心里，从此纠结成一团沉甸甸的东西。

　　一天，和一位长者闲谈，长者听了我的描述后，说：斜，余，斗，不愁吃穿。会，人，云，云上之人呀。农，繁体字是上面一个曲字，下面一个辰字，文曲星的意思呀。长者又说，这是一份天书，天机泄露给你，幸也不幸？谁也说不清楚！

　　长者喜欢抽烟，他说着话，脸隐没在缭绕的烟雾里，我看不分明。

　　还是梦。

　　我是一个攀岩者。我的目的地就是登上山顶。然而就在即将登上山顶的时候，我听见了粗重的呼吸和沉闷地脚步声。据说这是能够阻止登上山顶的怪物走来了。我挂在悬崖边上，听到怪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内心极度恐惧，但求生的本能让我滋生了一股奇异的力量，我跃上了崖顶，而怪物则惨叫着坠下山崖。梦醒时分，我自觉大汗淋漓。

　　又是梦。

　　独自一人穿行于门与房间之中。似飞天，步履飘逸。


　　门很多，一道进去，还有一道，我就这样无休止的进去又进去。

　　房间里都是空荡荡的。我好像很失望。又好像无所谓。
只是这样的不停歇的出门、进门。


　　哪里是目的地？不知道。我的目光空洞。我的心里似乎没有一丝思考的沉重。

　　天呀，这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我坚决拒绝这种状态！我厌恶这种状态！

　　在这种愤激的情绪里猛醒，发现自己躺在绵软的席梦思床上，一动不动。

　　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自己总是在许多个不同的夜晚重复地做着这三个梦。而且，这三个梦，让我的心惴惴不安。在这种不安里，我甚至找来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研读。然而，最终还是不得其解。

　　白云苍狗，岁月变幻。如今已然中年的我，品味这些曾经的梦，终于明白，它们却原来是我，一个普通女子的人生谶语。

　　遭逢第一个和第二个梦时，我刚刚走上三尺讲台，踌躇满志，把苏联电影《乡村女教师》里的女主人公奉为自己的楷模。那时，我十八岁。空中的那面旗帜，正是我年轻的心里装着的庄严而神圣的理想，而那个攀岩者的形象，则彰显了自己的勇气和决心。

　　第三个梦，发生在我成为新嫁娘，尤其是成为一个男孩的母亲之后。那时，我和也同样为人妻为人母的女友在一起，不再谈诗歌，不再谈三毛，满眼都是孩子的影子，满嘴讲的都是孩子的故事。那一道道门，一间间房，不停歇的进去、出去，实则是迷失了自我，迷失了方向啊。

　　曾经从这些梦中醒来，略略带些伤感说与身边那人听，不料一声带着歉意的“对不起”，让我甚觉委屈。我何曾有埋怨的意思在里边呢？

　　春风沉醉的夜晚，灯下捧读，泰戈尔的散文诗《金色花》让我怦然心动。

　　我也真想把自己隐匿起来。体验被寻找的快乐。我可以隐匿在浓荫里做只鸣蝉，让所有好奇的耳朵捕捉存在的踪迹，亦或隐匿在风中为一缕馨香，让所有多情的眼睛顺着气息一路找寻。

　　红颜有梦不会老啊。身边那人的这声慨叹，让我的心田訇然生长起一丛兰花，散发出淡淡幽香。
　　　　　　　　　　　　　　　　（122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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