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儿

鼠儿


初搬到辽北的那年暑假，家住一楼夜幕降临方渐去白日的嘈杂。我拿了本书在床上闲读，轻柔的夏风透过沙窗鼓起窗帘，这是一个月华如水的静谧夜晚。静得只剩自己的呼吸和偶尔翻动的书页声。忽听沙沙沙的声音，声声入耳。猛抬头，见离我不到一米远地中央有只一乍来长，毛色浅灰，拖着一条长尾巴的小老鼠。它也停住脚步，正用一双绿豆般小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对视几秒，我方缓过神来：得吓跑它！用手拍击了几下床沿，见它不动，再用脚踹几下床头增加了声音的强度，发出的哐哐响声未能使它鼠窜，反而歪起小脑袋眨动着小眼睛欣赏我手拍脚刨近似滑稽的表演。还不怕人！我左右顾盼也未能找到合手的“兵器”，索性把身旁的书卷成筒向它砸去，就在书将落地的一刹它蹭地一下逃跑了。只觉眼前一闪，具体窜到了什么方位不得而知。

第二日报告父母，于是全家总动员展开捕鼠运动。关了房门、搬柜挪床，最后在柜橱底下看到了它。母亲和我每人一把扫帚父亲拿把铁锹你扑我拍，老鼠是左躲右闪，上窜下跳专拣空当立足。扑腾半天我们都累得气喘吁吁，“小东西”却毫发未损。小眼睛左顾右盼最后一闪跳上了窗台，用小爪子唰唰唰迅速在沙窗上挠出一个小洞飞速的窜了出去。这一切就在眨眼间。它反应速度之快、动作敏捷，不得不叹服老鼠的机敏！

老鼠不仅机敏，它的勤劳也让人叹为观止。家住近郊，十一长假正是秋收季节，假期闲暇很多人都去挖鼠洞。挖出鼠洞里的粮食筛净、晒干卖给矿里的食堂做饲料喂猪。我曾与父亲去过。北方的野外秋天，天高地阔。湛蓝的天上飘着一团团的白云犹如平静的湖面上盛开的大朵白色睡莲，田野间是一望无际的金黄，其间点缀着零星的黑点是忙碌着秋收的农民，近处则是一堆一堆金黄的苞米垛。于宽阔坡坝上，土地较之别处松软且有碗口粗的几个洞口，就是老鼠的巢穴了。挖开鼠洞一看：七拐八弯，阡陌交错，“人家”建造得厨房是厨房，卧室是卧室。这般繁浩的“建筑工程”都是老鼠用小爪子一寸一寸“挠”出来的，劳动量可想而知。父亲说挖鼠洞得讲究技巧，看好方位直奔储藏室，这样会省去很多图劳的力气。我当时只是贪玩，对这些都不得章法。挖到地方的时候却让我着实吃了一惊：一大堆的玉米粒。宛若一座小山般。不光是玉米还有绿豆，黄豆。一堆一堆的绝不掺杂，颗颗籽粒饱满。农民还未收完秋，它们便起五更爬半夜，一粒一粒的收集，积攒下这许多的粮食。不得不叹服老鼠的勤奋。老鼠也有如人一般的生活习性，在“地下宫殿”里过着忙碌艰辛却幸福甜蜜的小日子。

“人的性情、生活习性与他的属相是相象的”。母亲说这话的根据来源于我属鼠的舅舅。改革开放初我家还在辽西住平房。刚有了自由市场，父亲就欣喜地给乡下的舅舅写信，鼓励他在责任田里多种些旱烟，秋收后拿到我们所在的小城卖销路会很好。那些年秋收后舅舅常在我家小住。属鼠的舅舅是个闲不住的人。白天去卖烟，晚饭后总结他的帐目，睡得比我这上学的还要晚。凌晨三点准时起床，秋冬后我家小院中的花草已枯败。实在没活可干就扫院子。我常在半夜三点多钟被他那“哗叱，哗叱”的扫院子声惊醒。与我家隔着一堵花墙的邻居冯姨趴在墙头跟母亲说：“昨儿我半夜起夜，听你那院里有动静，还以为是咋回事呢，回屋取手电一照，原来是她大舅啊。”母亲连忙解释“乡下人，忙碌惯了，起得早。”“那也起得太早了！”母亲见冯姨面有不悦连忙赔不是。得到信息反馈的舅舅总算是不早起了，可他到点就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唉声叹气，象得了大病般。母亲只好屈服：早起吧，只要不去扫院子吵扰了邻居。舅舅于是照常晚睡早起，不能扫院子，坐对秋风冷月满天星，最后跟我家放在仓房里闲致的几口瓷缸较上了劲，今天让它们靠东墙，明天靠西墙。母亲把舅舅的晚睡早起归结为他的属相：鼠儿

长大成人后母亲曾告诫我：“找对象坚决不能找属鼠的，起早贪黑，忙忙叨叨的忒烦人！”我未能与属鼠之人有姻缘，却生个属鼠的女儿，小女三周岁，依然如舅舅般晚睡早起，我方始信属相与人的性情、习性是很相象的。若女儿长大后能三更灯火五更鸡的勤学苦读，做个机敏、勤劳的“小老鼠”则幸甚，美哉！
[ 本帖最后由 书笺 于 2011-12-22 18:45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