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加工房的日子

看守加工房的日子

那是1986年，我们生产组集体新建了一幢加工房，购置了机稻机、粉碎机、面粉机，对外加工粮食。采取每3户一年的轮流承包机制，条件是免费为本组农民加工粮食。在抽签中，我家幸运的成为首批承包户之一。

加工房里的机器是集体最贵重的资产，所以，父亲和另外2人是晚上轮流值班看守，以防被盗。白天加工粮食忙碌一天，包括父亲在内，3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回家洗洗闹闹后，上床睡觉成为最好的享受。这样一来，值班看守加工房便成了额外负担。当时，我正在中学读书，轮流到父亲值班时，我总是自告奋勇的代劳。后来，另2人找我商谈，让我承包看守加工房的任务，待遇是每晚3毛钱，第二天早晨从街上买些烧饼、油条吃后直接上学校。碍于情面，加之有丰厚的经济刺激，我承担下了这项差事。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冰冻霜雪天的夜晚，我都是在加工房里度过的。在那油条5分钱一根，烧饼4分钱一块的低消费年代，3毛钱的早餐生活费还有盈余呢！几个月积累下来，买了块“中山”牌手表，美滋滋的陶醉了好长时间。

看守加工房，每逢遇到深更半夜，或天麻麻亮上门要求加工粮食的人，我都婉言相劝，让他们等大人上班时再来。平常，几句话出口，人们见我是个孩子，也就会转身离去。在看守加工房的日子里，我曾破例动手给别人加工过一次粮食，险些踉出祸端来。那是腊月二十九晚上，直到晚上9点多钟，父亲他们加工完最后一份粮食才回家。因为睡得迟，我往地铺上一躺，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朦朦胧胧中，我被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吵醒，便象往常一样，喊道：“要机粮食明天来。”外面答道：“你开门哪？就机些糯米面。”我拒绝，门外依旧猛敲个不停。无奈，我很不情愿的爬起来，拉亮电灯，看了下手表，已是深夜11点多钟。“这么晚了，烦不烦人啊！”我嘴里叽叽咕咕的唠叨着，拉开了门拴。进门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手里拎着一个蛇皮口袋，说道：“我出去要工钱才回来，请你帮忙将糯米机一下。”满目期待。“明天来吧。我不会操作。”我答道。“明天都年三十了，家属生病，我到现在还没有讨到工钱。错过明天上午，又要一年。你总不能眼看着我们家过年吃不上汤圆吧。”几乎是哀求的腔调。“我真的不会操作。”我心软了，显得左右为难。“机面子很简单！闸刀往上一推开机，机好后往下一拉就停机。”他倒是一副行家的模样。

“那你自己机吧。”听我松了口，他赶紧解开口袋绳子，将糯米倒进粉碎机斗，接着，将电源闸刀往上一推。“呜……”粉碎机运转起来。糯米在机篓里流淌着，只不过片刻工夫，就传出一股锅巴的糊香味。“不好，糯米机糊了。”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拉闸刀。“不能拉，塞肚机子会炸。”那一刻，我于慌乱中没由来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闻言，他愣住，手终究没敢去碰闸刀。就这么稍稍的耽搁会工夫，10多斤糯米已机完。 他手抓一把焦胡的糯米面，哭丧着脸问道：“还要机费吗？”

“不要机费了，你拿走吧。”出现这样的结果，虽然主要责任不在我，但一股内疚之情也油然而生。

次日，我向父亲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3人皆哈哈大笑。我忙请教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父亲答道：“糯米浸润得半干半潮最好，糊肚一般是糯米太潮引起的，把机口刹紧点，就会好多了。”

我看守加工房的任务是随着承包合同到期而结束的，但那段时光，却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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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季大相 于 2009-6-6 16:2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