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碧叶风来别有情

　　　　　　　　　碧叶风来别有情 　　阳春布泽时节,78岁的岳父,从苗木市场买来两株一人多高的樱桃树。挖坑，浇水，培土。等妻子和我回家，见到立在小院南侧的两株树，岳父已拍净了身上的土，洗去了脸上的汗。 　　妻子责怪岳父，不该带病劳心费神种树时，岳父平静的回说：“老了，我给小孩们留个念心儿”。恍然岳父种树的初衷，妻子和我心中都不免忐忑。退休前从政为官的岳父，或许读过白居易的“南馆西轩两树樱，春条长足夏阴成。素华朱实今虽尽，碧叶风来别有情”。不然，为什么偏偏选择两株樱桃树做念心儿呢？ 　　我住的小院，原本和岳父家一墙之隔。岳母在世时，为方便照顾二老，就把墙打通，按了个侧门。这样，两个院落就融合成为一家。为了简便，出门入门也走岳父家的。于是，这两株向天空散张着紫红色枝条的樱桃树，注定成为我眼中变动的风景。 　　樱桃最初深刻在印象里，应该是我在德州六中读高中时，应该是在学校的阅览室里，应该是在读罢宋代蒋捷的那首《一剪梅》之后：“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潇潇。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筝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漫步文学芳林，偶遇这首绘影绘形绘色的奇葩，感觉似一幅动感立体画，丰富生动在眼前。舟摇帘招，风飘雨潇，离乡游子愁染缁衣。韶华易逝，光阴弃人，樱红蕉绿芳菲，更惹人感慨满怀。从此，“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这相映成趣的妙句，朱果翠叶在思绪的枝桠上。那时，并未识见樱桃，未睹欲见，让我张扬了想象，更深切了红樱桃的鲜艳 　　微风意和，土润细雨。岳父种下的樱桃树，骨朵沿着高枝萌动，不久便开了两树粉粉白白的花。素艳。清香。淡雅。端庄。似杏花，却比杏花碎密。小院中，有了两株“开花占得春光早，雪缀云装万萼轻”；有了蜂蝶扑花雀啄蕊香，顿时显得春光明媚。我发现在树下观花的岳父，脸上欣慰着开心的笑纹。 　　清香四溢的樱桃花，古来便有令人心旷神怡的魅力。据《花史》记载，张爱卿好与歌妓交往，吹拉弹唱，乐此不疲。是日携酒与歌妓同饮樱桃树下，但见樱桃花皎洁、妩媚，如贵妃出浴，似西施浣纱，晶莹，柔美，飘逸。脱口赞曰：“红粉风流，无逾此君。”张爱卿遂斥退歌妓，独与樱桃花对饮，留连忘返。唐代的孟郊，写过一首《清东曲》：“樱桃花参差，香雨红霏霏。含笑竞攀折，美人湿罗衣”。绚丽娇妍的樱桃花，染香了霏霏春雨。女儿们笑折花枝，全然不顾被雨打湿了绫罗。凭此可见，樱桃花是何等美丽诱人了。 　　樱桃花谢，两株樱桃生出了长卵圆形的叶片，边沿锯齿状的叶儿，初出嫩绿，老成深绿，形似榆树叶。隐于叶片中的樱桃，幼时青绿，渐尔淡黄，透熟深红。《本草图经》中记载：“樱桃，洛中、南都者最胜。其实熟时深红色者，谓之朱樱，正黄明者，谓之蜡樱，极大者有若弹丸，核细而肉厚，尤难得也。”其中记述的蜡樱，我以为正是尚未熟透的樱桃吧？ 　　樱桃酸甜可口，先百果而熟，素有“春果第枝之称”。我国以百果祭祖，就是始于樱桃。《史记 · 叔孙通列传》中载：春日孝惠帝出游，正值樱桃结实，朱果翠叶，相映生辉。叔孙通奏曰：“古有春尝鲜果之习，今樱桃已熟，敢请陛下取樱桃献于宗庙，祭祖先以求平安。”孝惠帝准奏。从此，国人效之，相沿为习。 　　樱桃结实，累累满枝。宋代那首《宫词》中，有“三月樱桃乍熟时，内人相看引红枝”的诗句。古代，人们把圆若佛珠、红似玛瑙的樱桃视为吉祥果，寓意为：红运连连。故而自唐时起，新进第之进士以樱桃谢宾为俗。据《摭言》记述：唐僖宗乾符五年，刘覃及第，捷报至家，贺者如云，刘府遣人购樱桃数十担宴谢。至使市场樱桃告罄，价格攀升。有此两个习俗，争购使之樱桃为贵，寻常百姓只有望果兴叹了。假日休闲，我与岳父谈及这些与樱桃有关的传说与典故，他听得是那样有兴致。 　　当年栽下的樱桃树结了果，使得岳父很感意外，小心翼翼的采摘，洗净分与家人与邻居们品尝，在众人的夸赞中，岳父的脸灿若春花。仅仅只能品尝，因为两棵小树结果委实的少。摘下果实的樱桃树，为小院遮下绿荫。适时为樱桃树浇水，成为岳父必干的活儿，劝过多次，可岳父依然如故。在夕阳的余辉里，岳父显示出自己的坚毅，淡定，从容。 　　人生如四季：春天温馨，夏天炽热，秋天成熟，冬天寒峻。生命的每一个季节，都彰显出弥足珍贵。生为过客，逝为归人，岁月匆匆，四季短暂，当预知生命的年轮难以久画时，岳父把博爱的信念，寄托给了樱桃树。碧叶风来别有情，我知道，内存了老人精神的樱桃树，已经不再是原本意义上的樱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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