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冬天
2022-01-14叙事散文wzq3316
冬天 武志强想起黑夜冷风天里在街边的店里吃炒面皮,肮脏的小环境,被风吹扬起的塑料门搭子,炉火的红光,锅里喷吐出的热气,门外的行人急着往家赶。一家三口人还是就此坐下来,吃炒面皮。一块五一碗的炒面皮,还是吃得起的。望着外面的严寒,我们所系恋的所……
冬天
武志强 想起黑夜冷风天里在街边的店里吃炒面皮,肮脏的小环境,被风吹扬起的塑料门搭子,炉火的红光,锅里喷吐出的热气,门外的行人急着往家赶。一家三口人还是就此坐下来,吃炒面皮。一块五一碗的炒面皮,还是吃得起的。望着外面的严寒,我们所系恋的所发现的人群中的面孔如风中的灯烛,是这样摇曳不定,转瞬即逝,无由地增加了我心头的茫然,自己也不禁变得沉默起来,到底是难言的。想起心愿不得实现的那一点焦灼和疲劳,生活的折磨,可爱的儿子,共同的憧憬。我试图复现二十一世纪某一天的真实生活,感觉文字不如记忆,记忆不如当下,那些更为真实的场景是留在身后了。生活当然不像有些人设想得那样精致,它其实是粗糙得很,像是一件沾满灰尘的破衣服,却是最能接近你的体温的。又像是一只劳动惯了的坚硬的手掌,在这天气里冻得很通红,冷冰冰的。看着沿街的尘土、烂纸和塑料袋,在风里跳舞,我其实就想哭,但我只是你所看到的一脸漠然,无动于衷,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这不是真实的。那么更为真实的是什么呢?你能看见吗?在我身后,天气渐渐寒冷,暮色苍茫中旷野里燃起一堆堆篝火,围着红围巾的姑娘携锄归来,哦,那是在故乡。对一切都满怀深情的童年,敏感捕捉最细微的细节和事物。童年的眼光具有惊人的恒久性和准确性,这是基于一个个体生命而言的,是以后所不及的。童年所获取的是滋养以后人生的宝藏。而一个孩子的梦长大以后便成为他的忧伤。我或许走得太在前面了,后面的人跟不上。现在生活就是那件挂在墙角的油污的衣服,冷冰冰地看着你。 我其实没有什么了不起,我留下的只是徒劳的对妻子和儿子的爱,生活中的我,不能不爱他们,离不开他们。 生活中有许多预料不到的东西,如果能预料到那也许就不是生活了。未知数,都是未知数,这未知就像一只翻毛大皮靴踏在雪地上的“吱吱嘎嘎”有点瘮人的响声,回避又回避不了,不听也得听,一种力量在命令我们屈从,你仍旧得义无返顾向前走,直到把自己的身影融入黑暗中,把自己的气息凝结进冰层里。生活从根本上是不可控制的。 黑暗一直向前延伸,是谁点燃光明之火,不断诱使你向前。时光在制造往事,往事也许会成为怀念,但是此刻,我们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是否就是我们所看见所感觉到的?远处传来的钟声在黑暗中在风中把时光带得很远,远远的时光看上去莹白如霜,是沉静物,不再运动,又似初生儿一尘不染,预示了无限的前景和担忧。不必说大的心愿,就是日常生活中一个小小的心愿,都难以实现,所谓夹缝中生存是也。生活的阻力制造出生活的纷争,这纷争有一天会像暴风雪撕碎树枝一样把你撕得粉碎。为生活所争取的一点必需的自由呼吸仍是艰难的。我不知道我现在写下的是什么,它或许是我对世界产生的一种错觉。 还有心跳和温存,还有生活的表象。我们距真实是多么近又多么远?我与你之间,我与她之间,我与某一个众多之间,停留长久的或惊鸿一瞥的,那些年的矛盾、痛苦并没有死去,它们还隐伏着,伺机而动,它们似乎从来就没有长大,也似乎从来就没有死亡,还是原初原样。从前我还试图阻止、推迟它们的到来,后来渐渐心灵迟钝、感觉乏力,也便听之任之了。高天长远,寄我思绪,当街而立之女郎,你的青春美貌令我眼热。而在夜晚,由于寒冷,我无所作为,听任时光流逝。 想起从前站在桥上,河面上吹来湿润的风,波澜微微,无数美妙。一树花开,百树沉寂。我不敢饱享这美妙一刻,因为这一刻过后,就有我难以预测的东西,不敢说是不幸,但也不能肯定说就不是不幸。而在冬天,河面结冰,欢笑也结冰。 记得夜里与儿子在马路上溜冰,儿子的欢叫声,让我推着他在冰车上滑冰,滑了一圈又一圈。我累了,他还不累。我累是因为我还忧郁,这忧郁在心头渐渐地就变沉变重了,而儿子没有,所以他单纯地欢叫。童年的感受是细微的,一点点的欢笑,与一点点的忧郁。而成年就迟钝了,成年人以为很寥然的,儿童却能从中得到极大的满足和快乐。为什么这里要不止一次地提到忧郁呢?因为缘于我的童年,我对童年的回忆与童年对我的影响。这是个沉重的话题。童年的时候,每一点欢乐都是宝贵的,那其实不仅是欢乐,是一个人幸福的源泉,是他乐观、自信的一生。我是因远离童年遭到放逐而看到自己的真实,又因看到真实而厌弃自己的。这像极了一个阴谋,而我不幸做了它的牺牲品。那时的愿望很单纯,现在很少能为单纯而牺牲自己。后来,写作成为我的使命,我是在用文字绘画,绘出严寒交织的斑驳的画面,那里有莫名、有名的躁动,也有可怕的寂静。而在这些画面里,我是永远长不大的。现在那里的冬天,我回去时,家家门前挂着红灯笼,横街系着的纸制横幅风中抖动,上面有寄语和祈祷。好些人家搬走了,留下来的还得留着,有三五个身影穿街而过,消失于黑暗中,望着空寂的院落,倾听狗的吠叫,内心说不清的忧伤,看来我是走不出这冬天的忧伤了。 一条条冬天北方地上的车辙,使这里朴素而丑陋,然而又无比真实,具有戏剧性效果。这光照,这气息,这永恒的宁静,空气里尽是这种干粉似的微甜的烟草味,这是这里男人爱吸的一种烟。有朴素但不感觉到美,有压抑,还有一点忧伤,但还不致绝望。时间不能倒流,我只是在幸福的边缘。这个时候,不谈善良只关注结果。这固然是狭窄的话题,但也是人们所喜欢的。他们处境因贫穷而尴尬,显得有点不伦不类,没有切实的安慰,但也有快乐,就像眼前的面皮店。这里的人,对苦难和不幸有惊人的承受力。但我们要说,这里冬天的夜,像一个远古的童话安详而自在。 在冬天,于冷风天里,找一家面皮店坐下来,吃一碗热辣辣的炒面皮,让肚里窜起一股火,烧一烧自己的心脏,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武志强
武志强 想起黑夜冷风天里在街边的店里吃炒面皮,肮脏的小环境,被风吹扬起的塑料门搭子,炉火的红光,锅里喷吐出的热气,门外的行人急着往家赶。一家三口人还是就此坐下来,吃炒面皮。一块五一碗的炒面皮,还是吃得起的。望着外面的严寒,我们所系恋的所发现的人群中的面孔如风中的灯烛,是这样摇曳不定,转瞬即逝,无由地增加了我心头的茫然,自己也不禁变得沉默起来,到底是难言的。想起心愿不得实现的那一点焦灼和疲劳,生活的折磨,可爱的儿子,共同的憧憬。我试图复现二十一世纪某一天的真实生活,感觉文字不如记忆,记忆不如当下,那些更为真实的场景是留在身后了。生活当然不像有些人设想得那样精致,它其实是粗糙得很,像是一件沾满灰尘的破衣服,却是最能接近你的体温的。又像是一只劳动惯了的坚硬的手掌,在这天气里冻得很通红,冷冰冰的。看着沿街的尘土、烂纸和塑料袋,在风里跳舞,我其实就想哭,但我只是你所看到的一脸漠然,无动于衷,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这不是真实的。那么更为真实的是什么呢?你能看见吗?在我身后,天气渐渐寒冷,暮色苍茫中旷野里燃起一堆堆篝火,围着红围巾的姑娘携锄归来,哦,那是在故乡。对一切都满怀深情的童年,敏感捕捉最细微的细节和事物。童年的眼光具有惊人的恒久性和准确性,这是基于一个个体生命而言的,是以后所不及的。童年所获取的是滋养以后人生的宝藏。而一个孩子的梦长大以后便成为他的忧伤。我或许走得太在前面了,后面的人跟不上。现在生活就是那件挂在墙角的油污的衣服,冷冰冰地看着你。 我其实没有什么了不起,我留下的只是徒劳的对妻子和儿子的爱,生活中的我,不能不爱他们,离不开他们。 生活中有许多预料不到的东西,如果能预料到那也许就不是生活了。未知数,都是未知数,这未知就像一只翻毛大皮靴踏在雪地上的“吱吱嘎嘎”有点瘮人的响声,回避又回避不了,不听也得听,一种力量在命令我们屈从,你仍旧得义无返顾向前走,直到把自己的身影融入黑暗中,把自己的气息凝结进冰层里。生活从根本上是不可控制的。 黑暗一直向前延伸,是谁点燃光明之火,不断诱使你向前。时光在制造往事,往事也许会成为怀念,但是此刻,我们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是否就是我们所看见所感觉到的?远处传来的钟声在黑暗中在风中把时光带得很远,远远的时光看上去莹白如霜,是沉静物,不再运动,又似初生儿一尘不染,预示了无限的前景和担忧。不必说大的心愿,就是日常生活中一个小小的心愿,都难以实现,所谓夹缝中生存是也。生活的阻力制造出生活的纷争,这纷争有一天会像暴风雪撕碎树枝一样把你撕得粉碎。为生活所争取的一点必需的自由呼吸仍是艰难的。我不知道我现在写下的是什么,它或许是我对世界产生的一种错觉。 还有心跳和温存,还有生活的表象。我们距真实是多么近又多么远?我与你之间,我与她之间,我与某一个众多之间,停留长久的或惊鸿一瞥的,那些年的矛盾、痛苦并没有死去,它们还隐伏着,伺机而动,它们似乎从来就没有长大,也似乎从来就没有死亡,还是原初原样。从前我还试图阻止、推迟它们的到来,后来渐渐心灵迟钝、感觉乏力,也便听之任之了。高天长远,寄我思绪,当街而立之女郎,你的青春美貌令我眼热。而在夜晚,由于寒冷,我无所作为,听任时光流逝。 想起从前站在桥上,河面上吹来湿润的风,波澜微微,无数美妙。一树花开,百树沉寂。我不敢饱享这美妙一刻,因为这一刻过后,就有我难以预测的东西,不敢说是不幸,但也不能肯定说就不是不幸。而在冬天,河面结冰,欢笑也结冰。 记得夜里与儿子在马路上溜冰,儿子的欢叫声,让我推着他在冰车上滑冰,滑了一圈又一圈。我累了,他还不累。我累是因为我还忧郁,这忧郁在心头渐渐地就变沉变重了,而儿子没有,所以他单纯地欢叫。童年的感受是细微的,一点点的欢笑,与一点点的忧郁。而成年就迟钝了,成年人以为很寥然的,儿童却能从中得到极大的满足和快乐。为什么这里要不止一次地提到忧郁呢?因为缘于我的童年,我对童年的回忆与童年对我的影响。这是个沉重的话题。童年的时候,每一点欢乐都是宝贵的,那其实不仅是欢乐,是一个人幸福的源泉,是他乐观、自信的一生。我是因远离童年遭到放逐而看到自己的真实,又因看到真实而厌弃自己的。这像极了一个阴谋,而我不幸做了它的牺牲品。那时的愿望很单纯,现在很少能为单纯而牺牲自己。后来,写作成为我的使命,我是在用文字绘画,绘出严寒交织的斑驳的画面,那里有莫名、有名的躁动,也有可怕的寂静。而在这些画面里,我是永远长不大的。现在那里的冬天,我回去时,家家门前挂着红灯笼,横街系着的纸制横幅风中抖动,上面有寄语和祈祷。好些人家搬走了,留下来的还得留着,有三五个身影穿街而过,消失于黑暗中,望着空寂的院落,倾听狗的吠叫,内心说不清的忧伤,看来我是走不出这冬天的忧伤了。 一条条冬天北方地上的车辙,使这里朴素而丑陋,然而又无比真实,具有戏剧性效果。这光照,这气息,这永恒的宁静,空气里尽是这种干粉似的微甜的烟草味,这是这里男人爱吸的一种烟。有朴素但不感觉到美,有压抑,还有一点忧伤,但还不致绝望。时间不能倒流,我只是在幸福的边缘。这个时候,不谈善良只关注结果。这固然是狭窄的话题,但也是人们所喜欢的。他们处境因贫穷而尴尬,显得有点不伦不类,没有切实的安慰,但也有快乐,就像眼前的面皮店。这里的人,对苦难和不幸有惊人的承受力。但我们要说,这里冬天的夜,像一个远古的童话安详而自在。 在冬天,于冷风天里,找一家面皮店坐下来,吃一碗热辣辣的炒面皮,让肚里窜起一股火,烧一烧自己的心脏,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武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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