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
2022-01-14叙事散文yangyizhuo
黑豹那时,妹妹已经在京城里待了几年。放了暑假,我们去那里玩两天。临回来的时候,她把黑豹带到了住所。刚换了个环境,黑豹很不适应。他那里也就刚一个多月的样子。黑绒绒的毛儿,黑漆漆的眼儿,怯生生看这看那,奶声奶气的叫着。在屋子里钻来钻去。我儿子……
黑豹
那时,妹妹已经在京城里待了几年。放了暑假,我们去那里玩两天。临回来的时候,她把黑豹带到了住所。
刚换了个环境,黑豹很不适应。他那里也就刚一个多月的样子。黑绒绒的毛儿,黑漆漆的眼儿,怯生生看这看那,奶声奶气的叫着。在屋子里钻来钻去。我儿子当时有四岁多吧,本来很怕狗的,但在这么的狗面前,实在是一点也怕不起来。两个小东西在屋子里跑来跑去,乐些不疲。他突然问我们,他叫什么名字呢?
妹妹答不上来,说,他还没名字呢。
儿子问,为什么没有名字。他以为无论是人或者狗儿没个名字,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随口说,他叫黑豹。
先是儿子黑豹黑豹的叫他,然后,大家也这么叫。
第二天早晨要赶火车,大家睡下比较早一些。但黑豹却怎么也睡不着。他本被装在一个大纸箱子里,里面垫了些棉花套子,应当还是很舒服的。他却不以为然。不知道他有什么心事,总也不肯睡觉:吱吱吱,呜呜呜的好像叫了一整夜。我和儿子在那一间屋子,却被他吵的夜不成寐,真恨不得跑到那屋里,把黑豹揪出来,丢到楼下去。
火车上带着黑豹,他也没有大作声。幸好没被乘警盘问,随后又上了汽车。在汽车上他又犯了毛病,又吱吱,呜呜的叫个没完。车上的其他人都侧目而视,司机也粗声说了句什么。黑豹叫起来不停,实在吵得难受。我们提前一段下了车。
下车时,妹妹说,可能是黑豹想解手了。昨天晚上叫不停,后来把他从箱子里放出来,自己跑到厕所里拉了一泡屎。
果然,刚把黑豹放到地上,他就自己跑到道边的树底下,又拉了一泡屎。妹妹从包里取出一些卫生纸,给他擦屁股。又说,可能是昨天吃得有点不对劲,有些跑肚了。儿子在一边看得很认真。我却只想笑,第一次见狗拉屎还要给他擦屁股。
回到家,妹妹对父亲说,你要的小狗儿,给你带回来了。是“人家”托了关系给你搞到的。看,黑豹。他爸爸是“苏联红”,母亲是纯种的“德国牧羊犬”。父亲并不太知道黑豹的血统出身的问题,比较关心妹妹说的那个“人家”,也就是她的未婚夫了。后来又问我,听说小伙子各方面都不错,于是他也很开心。看着黑豹也很亲切。
后来,妹妹结婚了。妹夫第一次来我们家,和周围人也不熟悉。吃过饭以后就在院子里和两个小东西玩。一个是我儿子,一个就是黑豹。差不多一年过去了吧。儿子没什么变化,黑豹明显长大了。抬头能拱到人的腰带了,比村里一般的土狗儿要个儿高大,腰身也粗壮,身上的毛也像涂了油一样有光泽。
妹妹他们在家待了几天,要走了。妹妹给父亲又单留下几百块钱,说,是人家给黑豹的。看着黑豹长得瘦,吃得差。让你给他炖点排骨吃。
父亲只是嗬嗬笑,给他炖排骨?人还吃不上,给狗炖?
村里狗贱,人吃剩下的才给狗吃,剩不下饿两顿也正常。只听说过炖狗肉的,没听说过给狗炖肉吃。村里人养狗是看门的。有陌生人来汪汪叫两声,自家的牛啊羊的脱了缰绳,汪汪的叫两声。晚上做农活,或是出远道,回来的晚一些,刚停下车子,听自家的狗汪汪的叫上两声,这算是回家了。能不能真正的看家防贼不好说,只是听它有事没事叫两声,心里还踏实。或者说,没有鸡鸣狗叫不足以称之为一个完整的农家了。
村里最有地位的狗是能逮兔子的狗。这种狗长的身体和腿都细长,嘴巴也尖细。所说只有这样的狗才能撵得上兔子,这样的狗叫做“戌狗”。主人家以拥有这样狗为荣。有甚者花上几千元购来一只,真能逮得了兔子,很让别人眼羡。
人家懂行的人说,我们家这黑豹不算是“戌狗”,看他的腿儿,准撵不上兔子,白长傻大个儿。父亲不好走狗逮兔子,也没有试过。他喜欢听话的狗。想让黑豹学会,“卧着”,“趴着”“滚一个”,等有客人来了,让它表演一个。成功了,大有光彩。不过,黑豹也一直学不会。我也看过黑豹和别人家的狗打架。它也不行。看人家个头不高,灰头灰脑,但在他面前很凶,乍着毛,龇着牙,凶巴巴的一叫。吓得黑豹就仓皇逃窜。
据说,牧羊犬是可以对付野狼的,“苏联红”也经常用来训练成“军犬”“警犬”。一般来说,他们的身价都在万元,或者几十万元了。这名家后代的黑豹也真是熊的可以。不但对不起他父母的英名,甚至对不起我给他起得这个“名字”吧。
后来,妹妹生小孩儿,他们一家都搬到了更远的南方一个都市。我的父母给她带孩子,也在那里住一段。家里的东西归置一下,黑豹就寄养到今村的我姑姑的家里。有时,儿子不知为什么说两句,“黑豹现在怎么样了?”妹妹打电话来,有时也问。
我去姑姑家看过一两次。我看他拴在离门口不远的厕所旁边,身上的毛多了许多土灰。黑豹还认识我。我喊了他一声,他显得很兴奋人立起来,扑到我身上撒欢儿。我看他一身臭哄哄的脏泥不觉得厌恶,再看他嘴边,可能还吃了茅坑里的东西……
我和姑姑寒喧了一会儿就走了。回去告诉儿子,还有妹妹黑豹在这里一切还好。――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姑姑打电话来说,黑豹产崽儿了。一胎生了十一个!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太惊讶了!因为我一直认为他是个男性。原来她本来就是要做妈妈的。我说要一个,要一个。妻子在一旁小声说,要什么要?单位哪里让养狗?我们没有地方啊。
我和儿子都想要一个妻子只是不肯。三来二去也没有定准。等再给姑姑打电话时,她说,唉!都死了。不知怎么回事,一个接一个。今死两个,明死两个。最后一个也没活下来。听来只是让人伤感。
这期间,妹妹竟回来了一次,好像是办事途经。她还去了姑姑家,用数码相机给黑豹录了一段。我看了那一段视频:黑豹瘦得不得样子,耳朵也耷拉着,肩胛骨高耸着。趴在厕所边她的狗窝里像个落魄的寡妇。镜头里,几个肥嘟嘟的,几乎像小肥猪似的东西,也奶声奶气的叫着,在窝里连滚带爬的。有一个爬到镜头外面来,吱吱呜呜的怯生生又呆头呆脑,像极了当年的黑豹。而这都是她现在的孩子。
再过两年,父母从南方回来。说起这两年来的见闻,真是开了眼界。吃过大餐,坐过飞机,看过形形色色的不一样:南方和北方,儿子和女儿,孙子和外孙女,这人和那人……说起这些来,不尽的感慨。
黑豹又被带回了我们家了。半年又过去,她胖了些,给她搭了新窝,毛色又黑亮了。我回家时她也还认得我,撒欢儿的扑过来。
也许,之于黑豹这条狗来说,所有的欢乐痛苦并没有半点所谓。只是有些人枉自多情。不知谁更懂得这个世界。
[ 本帖最后由 yangyizhuo 于 2009-3-8 13:4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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