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二姐
2022-01-14叙事散文寂寞沙洲
二姐今夜我坐在柔和的灯光下,十指在键盘上舞蹈,那绵长的思绪却飞过漫漫戈壁到了那遥远的版图上在那广袤的棉花地里飞舞。我想着劳累了一天的二姐是否让疲惫覆盖了她的梦,在梦里她是否依然在那洁白的棉花地里收获她的希望,那走远的日子在这个冬日的傍晚却……
二姐
今夜我坐在柔和的灯光下,十指在键盘上舞蹈,那绵长的思绪却飞过漫漫戈壁到了那遥远的版图上在那广袤的棉花地里飞舞。我想着劳累了一天的二姐是否让疲惫覆盖了她的梦,在梦里她是否依然在那洁白的棉花地里收获她的希望,那走远的日子在这个冬日的傍晚却像是一条解冻的小河汹涌而来,那些清贫而又苦涩的时光在我的记忆里如浮萍缠绕。
二姐在家排行第二,在二姐那个年代,村里人已经开始送孩子上学,可是很少有女孩子,所以二姐一字不识,比她大两岁的大姐自然也不识字。
从她俩懂事起,等待他们的就是一大堆千篇一律的家务活。到了农忙季节她们就去一起干农活,那时没有包产到户,所以她们就天天出工,喂养我们蓬蓬勃勃的食欲。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候,大姐天不亮就起来推磨、做鞋、做饭等,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二姐便是经常出公差,参加村里一些修渠垒坝的事情。如果生产队没有什么活的时候,二姐天不亮就背着筐子去拾粪,等路上有了行人的时候,二姐就背着一大框粪来了。一个冬天,她几乎每天都重复着相同的内容,手上长满了冻疮,脚上也开满了伤口,下雪得日子她就用雪搓洗,二姐那双红肿而又粗糙的手就永远定格在我的记忆中。
等到了春天的时候,她是最有成就感的,我们家的墙根里就堆满了她拾得一大堆粪便,然后她再拉到那片贫瘠的土地上,给那片土地增加营养。那是二姐也就是十二三岁,等二人姐到了十六七岁的时候,她已经有些驼背了,父母都知道原因,那也许就是春春岁月里给她的最具体最真实的收获。
不管家境有多贫寒,可是女孩子的青春就如故乡的季节,尽管反应迟钝些,可是她依然会来。大姐十八岁的时候,上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那时,父母才发现两个女儿的青春已经次第绽放了。
大姐到了枝繁叶茂的时候,她白白净净的皮肤,干脆利落的性格,让村里的许多小伙子蠢蠢欲动。可是大姐就是文静,从不轻易和小伙子调笑,所以好多人就望而却步了。
大姐十八岁的那年冬天,当媒人把当小学教师的姐夫领到我们家的时候,故乡已经很冷了,姐夫一脸的稚气,一身中山装看上去很老实,大姐紧张的早就不知所措了。那一天,小院了邻居出出进进,我们像过年一样高兴。父母说,小伙子老实,又有工作,就答应了。
第二年,大姐就如期出嫁了。出嫁的那天,她哭得声嘶力竭,她是在拖拉机张扬的声音中被娶走了。当时姐夫家就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山沟里,在那个落后而又贫瘠的地方大姐开始了她的另外一种生活。
大姐嫁人以后,二姐就像是一个小伙子一样,她几乎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家外的事情她就一个人忙。当时两个哥哥小,都在读书,我和妹妹更是小。
那时,在种田的时候,二姐犁地、播种几乎样样精通。到了收庄稼的时候,她每天很早就驾着骡车出门了,她收割、拉田、打场、扬长…..她做得娴熟而又利落,二姐的能干是在村里出了名的。那时,母亲是村上的赤脚医生,二姐就撑起了那个家。
由于二姐的勤劳和能干,村里人纷纷上门提亲,二姐都摇头。尤其是我们队上的一个老头,他天天找各种借口到我们家去,他的理由就一个,在背筐拾粪的那个年代,他也算是起得早的一个,可是没有想到我的二姐每天都起得比他早。他就看上我二姐的勤劳和肯吃苦。他说,这样的女孩子如果娶到他们家里,日子怎么会过不好呢?再说了,他的儿子比二姐大两岁,可是二姐就是不愿意。
二姐的青春比大姐张扬,那是不管有多忙,二姐忙完所有的活就换上干净的衣服和同龄的女孩子说一些那个年龄特有的话题。那时正流行一种卷发,二姐就用两跟铁丝烧热之后把前面的刘海烫弯,青春更多了几分妩媚和张扬。只要村里放电影唱大戏,二姐是一定要去的。家里谁也没有想到,那一年,二姐喜欢上了我们村上学校的一个教师,爱情的种子在她的心里发了芽。那段日子二姐赶着车哼着小调,青春本来就够绚丽的了,如果有爱情作为陪衬,二姐绽放得就如农村地埂上的一束马兰花了,淡雅而又娇艳。
那时,在学校和我们家之间,有一座破破烂烂的桥,每逢村里放完电影,二姐和那个小伙子就站在桥头说话,也许是二姐的举动引起了母亲的重视。有一次,父亲正好回家来了。那晚,村里放电影,当电影结束的时候,伴着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其他人都回来了,唯独二姐没有回来。父亲便气冲冲地出去了。很快,伴着父亲的骂声二姐就哭着回来了。那天晚上,我听父母骂了一晚,二姐也哭了一晚。
后来听母亲说,父亲找到他们的时候,那个小伙子站在桥的一头,二姐站在另一头,正说得不亦乐乎,我相信那一刻的二姐肯定是最娇媚的。父亲几乎没有任何询问上去就是两个耳光,说二姐是伤风败俗,父亲的话很有杀伤力。那晚,我几乎没有睡觉。
第二天开始,二姐再没有烫过刘海。一向开朗活泼的二姐几乎没有多少语言了,那个小伙子再也不敢和二姐说话了。放电影、唱大戏,二姐只是默默干着所有的家务,她不再去了。
不久,家里就答应了那个老头的儿子,也就是我现在的姐夫。二姐没有多少飞扬的快乐,并且家里之所以答应是姐夫家离我们家很近,可以在农忙季节给我们家干活,也许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第二年,二姐就嫁人了。那一年,我上初一,那天早晨,二姐哭得很伤心,她和大姐的哭内容是不一样的,大姐哭声大,更多的是一种表演性质的哭。二姐的哭声里有太多的无奈和难以言说的苦涩。
二姐嫁人之后,家里冷冷清清,我放学回去,看这屋子里空荡荡的样子,眼泪就止不住流下了。我忽然就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我们怎么过。从那天起,我感觉我也长大了,我学着自己做饭,做馍馍,心里总有一种无依无靠的感觉。 那时,已经包产到户了,家里地多,两个哥哥都在上学,家里一下子就没有了劳动力,母亲就打算结束我的学业,二姐说:“让她上吧,家里的事情有我。”那时的二姐,婚姻带给她的就是加倍的劳作,她干完婆婆家的就往娘家跑。每个周末,再忙她也要跑回来给我们烙干粮、洗衣服。尤其到了秋收季节,二姐几乎披星戴月,就这样岁月一天天偷走了二姐脸上的那分潮红,时光一天天淡漠了二姐心灵深处的那个梦想,二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了。在那片土地上挥洒着她的汗水也挥洒着她的青春。当二姐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的时候,我们也都上了大学。每当我们回家的时候,二姐就开心地跑回来给我们做好吃的,在我们的心目中,她几乎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出嫁掉。 后来,我们都有了工作,有了我们自己的家庭,二姐身上的担子却更重了。我们村子里土地少人口多,那几亩土地已经无法满足孩子成长的需要,两个孩子上学之后,二姐的日子便捉襟见肘了。姐夫便每年都去打工,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二姐的,二姐没有任何怨言。她就像是故乡那片土地上的芨芨草一样,在岁月的风风雨雨中青春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一点点凋零了。 我们给她钱的时候,她从来不要,她说她还过得去,等她真的需要的时候她会开口的。可是,我知道,二姐永远都不会主动开口的。 我当妈妈的那一年,大姐的女儿考上了北京的名牌大学,大姐也从那个山沟沟里走出来了。我的母亲也离开那片土地了,只有二姐一个人就永远丢在那片土地上了。 逢年过节,只要我们去,二姐开心得像个孩子,她就自豪地给周围的邻居说,来得是自己哪个弟弟哪个妹妹,他们在哪里工作。那一刻,二姐的沧桑里都是满足,皱纹里都是快乐,我才明白,我们一直是二姐的骄傲。可是二姐却是我心里永远的疼痛了。 记得有一年的八月,故乡骄阳似火,几乎晒走了所有的收成。故乡的女人们便成群结队当麦客,二姐也加入了她们的行列。她们就像是一群候鸟,哪里有需要收割的庄稼她们就到哪里,她们就为了那点微薄的收入,用汗水称量着阳光的份量,用力气承载着生活的重量。 过了几天,我们学校也组织学生勤工俭学,我带着学生去掰苞米,一个家长说:“前几天,我们这里来了一群你们老家的人给我们割麦子,你们那里的女人啊,可真能吃苦,其中有个女人她说有个妹妹就在你们学校教书,她想看下她妹妹去,可是她怕给妹妹丢人。”那一刻,我的心一阵尖锐的疼痛,我知道那一定是我的二姐。 那个假期,我放学之后就去看她,二姐当麦客还没有回家。两个上小学的孩子放学后自己做饭,喂猪,洗衣服…..那分懂事让我格外心酸。当我们上学的时候,二姐她是两头跑,她放心不下我们,而她自己的孩子,她就放心地丢下走了。 等了两天,二姐回来了,一身的尘埃满脸的风尘,她说一个月她挣了500块钱。她说两个孩子的学费开学就够了,她还给两个孩子买了书包给自己买了一件廉价的衬衣。那一刻,我心里的难过波澜起伏,我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但是她没有任何抱怨,一脸的平静与满足,看到我去,她就高兴得一塌糊涂,脚下生风。 临走的时候,我掏出了300元钱,二姐说什么都不要,她说她可以过去的,我工作时间不长,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走出二姐家的门很远了,我依然看到二姐站在故乡的风里。风撕扯这她的头发,她看上去憔悴又潦草,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那个留卷发刘海的二姐真的丢在岁月的风里了,最饱满的岁月都撒落在那片土地上了。我的泪水便模糊了二姐的身影。 后来,二姐的两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为了供孩子读书,姐夫几乎什么生意都做了,可是每年的收入也就是喂饱那饥饿的光阴。
前年,姐夫到省城去做废铁生意,由于姐夫忙不过来,二姐就去帮忙。可是面对那些废铁的时候,二姐才知道不识字难度有多大,姐夫进货走了,二姐卖了多少,她无法记账。二姐就找人做了一块小黑板,有空就开始认字。每天晚上,她一个人写了擦擦了写,终于把常用的铜、铁、铝、钢等字都认下了。 后来,姐夫的生意慢慢好点了,二姐也熟悉了一些最基本的买卖了。 去年,我到西安游玩,路过兰州的时候,我想去看看二姐。车到兰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三点了,给二姐打了电话就打车去到他们住的那条街。等我们去的时候,姐姐和姐夫早就伫立在那条街头,在昏黄的路灯下,他们看上去沧桑而又柔和,看着我们下了车,二姐拉着我的手,喜悦在她的眼里流淌,姐夫抱起我的已经八岁的儿子嘘寒问暖。那一夜,我和二姐几乎没有睡觉,说到过去的点点滴滴,姐姐没有一句埋怨。 天亮的时候,我才看到姐姐几乎就住在废品堆里,就一间房子,放着一张高低床,生着一个蜂窝煤的小炉子。第二天,孩子在那个废品堆里跳来跳去,我不知道姐姐是怎么走过那么多单调的日子,周围没有繁华的集市,应该算是省城里最荒凉的地方了。 第二天,姐姐说什么也不让走,她买了鸡,买了羊肉,姐姐的热情我无法拒绝,我就蹲在炉子跟前和她说着话,我感觉好像是小时候的那些时光又走近了,那暗淡的记忆又鲜活了。 走得时候,姐姐给孩子买了一大堆在火车上吃的东西,等火车走开了,我看着二姐站在火车下,抹着眼泪,我的心里难过的不敢回首,想想姐姐为了生活,四处奔波,为了孩子,生活在那些废品中间,生活在那个城市的最底层。姐夫常年在外面跑,很多时候她就一个人守着那堆废铜烂铁,那些冰冷的东西温暖着她的每一寸光阴。 她很孤独,她便给我的孩子织着大大小小的一件又一件的毛衣毛裤。 二姐的日子就像水一样流走了,时光带走了青春,把沧桑留下,现实带走了梦想,把记忆留下。如今,她就用那些废铜烂铁换取两个孩子的前程。 前几天,姐夫来电话说,二姐要到新疆摘棉花,我知道也许是生意不景气,我就给二姐打电话说:“你别去了,太辛苦了,我给你寄些钱过去。”她说:“我的日子能过去,我不能永远活在你们的同情和救济中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也不仅仅是为了挣钱,我呆着有点无聊了,就想去看看外面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再说点什么,可是,我知道那种生活的体验二姐是不缺乏的,她也没有那么诗意。 今夜当我坐在暖暖的灯光下敲响上面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就想像着二姐站在那一望无际的棉花地里,汗水流过她粗糙的肌肤,她粗砺的手麻利的采摘着那些轻飘飘而又沉甸甸的洁白的希望,我的心里就有疼痛一点点蔓延,也许我们每个人的梦都在远方,可是路都在自己的脚下…… 2007.12.1
第二年,二姐就嫁人了。那一年,我上初一,那天早晨,二姐哭得很伤心,她和大姐的哭内容是不一样的,大姐哭声大,更多的是一种表演性质的哭。二姐的哭声里有太多的无奈和难以言说的苦涩。
二姐嫁人之后,家里冷冷清清,我放学回去,看这屋子里空荡荡的样子,眼泪就止不住流下了。我忽然就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我们怎么过。从那天起,我感觉我也长大了,我学着自己做饭,做馍馍,心里总有一种无依无靠的感觉。 那时,已经包产到户了,家里地多,两个哥哥都在上学,家里一下子就没有了劳动力,母亲就打算结束我的学业,二姐说:“让她上吧,家里的事情有我。”那时的二姐,婚姻带给她的就是加倍的劳作,她干完婆婆家的就往娘家跑。每个周末,再忙她也要跑回来给我们烙干粮、洗衣服。尤其到了秋收季节,二姐几乎披星戴月,就这样岁月一天天偷走了二姐脸上的那分潮红,时光一天天淡漠了二姐心灵深处的那个梦想,二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了。在那片土地上挥洒着她的汗水也挥洒着她的青春。当二姐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的时候,我们也都上了大学。每当我们回家的时候,二姐就开心地跑回来给我们做好吃的,在我们的心目中,她几乎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出嫁掉。 后来,我们都有了工作,有了我们自己的家庭,二姐身上的担子却更重了。我们村子里土地少人口多,那几亩土地已经无法满足孩子成长的需要,两个孩子上学之后,二姐的日子便捉襟见肘了。姐夫便每年都去打工,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二姐的,二姐没有任何怨言。她就像是故乡那片土地上的芨芨草一样,在岁月的风风雨雨中青春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一点点凋零了。 我们给她钱的时候,她从来不要,她说她还过得去,等她真的需要的时候她会开口的。可是,我知道,二姐永远都不会主动开口的。 我当妈妈的那一年,大姐的女儿考上了北京的名牌大学,大姐也从那个山沟沟里走出来了。我的母亲也离开那片土地了,只有二姐一个人就永远丢在那片土地上了。 逢年过节,只要我们去,二姐开心得像个孩子,她就自豪地给周围的邻居说,来得是自己哪个弟弟哪个妹妹,他们在哪里工作。那一刻,二姐的沧桑里都是满足,皱纹里都是快乐,我才明白,我们一直是二姐的骄傲。可是二姐却是我心里永远的疼痛了。 记得有一年的八月,故乡骄阳似火,几乎晒走了所有的收成。故乡的女人们便成群结队当麦客,二姐也加入了她们的行列。她们就像是一群候鸟,哪里有需要收割的庄稼她们就到哪里,她们就为了那点微薄的收入,用汗水称量着阳光的份量,用力气承载着生活的重量。 过了几天,我们学校也组织学生勤工俭学,我带着学生去掰苞米,一个家长说:“前几天,我们这里来了一群你们老家的人给我们割麦子,你们那里的女人啊,可真能吃苦,其中有个女人她说有个妹妹就在你们学校教书,她想看下她妹妹去,可是她怕给妹妹丢人。”那一刻,我的心一阵尖锐的疼痛,我知道那一定是我的二姐。 那个假期,我放学之后就去看她,二姐当麦客还没有回家。两个上小学的孩子放学后自己做饭,喂猪,洗衣服…..那分懂事让我格外心酸。当我们上学的时候,二姐她是两头跑,她放心不下我们,而她自己的孩子,她就放心地丢下走了。 等了两天,二姐回来了,一身的尘埃满脸的风尘,她说一个月她挣了500块钱。她说两个孩子的学费开学就够了,她还给两个孩子买了书包给自己买了一件廉价的衬衣。那一刻,我心里的难过波澜起伏,我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但是她没有任何抱怨,一脸的平静与满足,看到我去,她就高兴得一塌糊涂,脚下生风。 临走的时候,我掏出了300元钱,二姐说什么都不要,她说她可以过去的,我工作时间不长,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走出二姐家的门很远了,我依然看到二姐站在故乡的风里。风撕扯这她的头发,她看上去憔悴又潦草,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那个留卷发刘海的二姐真的丢在岁月的风里了,最饱满的岁月都撒落在那片土地上了。我的泪水便模糊了二姐的身影。 后来,二姐的两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为了供孩子读书,姐夫几乎什么生意都做了,可是每年的收入也就是喂饱那饥饿的光阴。
前年,姐夫到省城去做废铁生意,由于姐夫忙不过来,二姐就去帮忙。可是面对那些废铁的时候,二姐才知道不识字难度有多大,姐夫进货走了,二姐卖了多少,她无法记账。二姐就找人做了一块小黑板,有空就开始认字。每天晚上,她一个人写了擦擦了写,终于把常用的铜、铁、铝、钢等字都认下了。 后来,姐夫的生意慢慢好点了,二姐也熟悉了一些最基本的买卖了。 去年,我到西安游玩,路过兰州的时候,我想去看看二姐。车到兰州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三点了,给二姐打了电话就打车去到他们住的那条街。等我们去的时候,姐姐和姐夫早就伫立在那条街头,在昏黄的路灯下,他们看上去沧桑而又柔和,看着我们下了车,二姐拉着我的手,喜悦在她的眼里流淌,姐夫抱起我的已经八岁的儿子嘘寒问暖。那一夜,我和二姐几乎没有睡觉,说到过去的点点滴滴,姐姐没有一句埋怨。 天亮的时候,我才看到姐姐几乎就住在废品堆里,就一间房子,放着一张高低床,生着一个蜂窝煤的小炉子。第二天,孩子在那个废品堆里跳来跳去,我不知道姐姐是怎么走过那么多单调的日子,周围没有繁华的集市,应该算是省城里最荒凉的地方了。 第二天,姐姐说什么也不让走,她买了鸡,买了羊肉,姐姐的热情我无法拒绝,我就蹲在炉子跟前和她说着话,我感觉好像是小时候的那些时光又走近了,那暗淡的记忆又鲜活了。 走得时候,姐姐给孩子买了一大堆在火车上吃的东西,等火车走开了,我看着二姐站在火车下,抹着眼泪,我的心里难过的不敢回首,想想姐姐为了生活,四处奔波,为了孩子,生活在那些废品中间,生活在那个城市的最底层。姐夫常年在外面跑,很多时候她就一个人守着那堆废铜烂铁,那些冰冷的东西温暖着她的每一寸光阴。 她很孤独,她便给我的孩子织着大大小小的一件又一件的毛衣毛裤。 二姐的日子就像水一样流走了,时光带走了青春,把沧桑留下,现实带走了梦想,把记忆留下。如今,她就用那些废铜烂铁换取两个孩子的前程。 前几天,姐夫来电话说,二姐要到新疆摘棉花,我知道也许是生意不景气,我就给二姐打电话说:“你别去了,太辛苦了,我给你寄些钱过去。”她说:“我的日子能过去,我不能永远活在你们的同情和救济中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也不仅仅是为了挣钱,我呆着有点无聊了,就想去看看外面的生活。”我不知道自己再说点什么,可是,我知道那种生活的体验二姐是不缺乏的,她也没有那么诗意。 今夜当我坐在暖暖的灯光下敲响上面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就想像着二姐站在那一望无际的棉花地里,汗水流过她粗糙的肌肤,她粗砺的手麻利的采摘着那些轻飘飘而又沉甸甸的洁白的希望,我的心里就有疼痛一点点蔓延,也许我们每个人的梦都在远方,可是路都在自己的脚下…… 2007.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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