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偶记】凋落在西街的梦

即使是睡梦里，也要穿上梦的羽衣，飞向渴望的地方---------题记
　　她总想给自己一点时间，去那条街上走走。那是一条古朴迷人的街----西街，一个普通的街名，它却如一颗宝石，在她的想象里熠熠生辉，向她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踏上开往桂林的火车那天，是一个寒意阵阵的冬日，车厢里的她，却仿佛是坐上了开往春天的火车。目光掠过窗外那些转瞬即逝的风景，她的心里充满了喜悦和期待。
　　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牵着，下了火车，她径直来到桂林火车站广场的右侧。她将从这里搭乘中巴，前往阳朔的西街。
　　　　
　　当中巴渐渐离西街近了时，向往已久的心，竟微微有些颤栗。西街，这条阳朔最有名的、也是最有历史的街道，此刻，它就那么在她的眼前静静延伸，期待着她的脚步。
　　这就是向往已久的西街吗？些许的惊喜，些许的敬畏，她还是向它迈出了脚步。
　　走在这古老的街道，宛若走在琴弦上，每一次落脚，都起了美妙的琴音。她恍惚了，恍如走在前世。定睛看去，西街，又分明是传统与现代的交融，古朴的建筑，宁静的街道，穿戴时尚的行人，是如此和谐地相容并存着。她细细地看去，像从未出过门的孩子，眼里满是惊奇。
　　用大理石铺成的路面，呈现出美丽的槟榔纹，泛着古朴而润泽的光亮。她禁不住蹲下来，用手去抚摸。路两旁，有着岭南建筑风格的低矮砖瓦房，保留了明清时期建筑的特点，像历经岁月沧桑的长者，静默在流逝的光阴里。它们是在等候着她的到来吗？白墙上，有些地方已被风雨侵蚀，剥落斑驳成灰褐色的抽象画；红格子窗已略显陈旧，却依然呈现出古朴典雅的风格。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想着自己的前世，是不是在这里住过？是不是曾在红格子窗下绣花，下棋，或者怀揣着梦想眺望远处的风景？
　　街上欧式建筑风格的酒吧咖啡厅，是有三四层高的楼房，门窗的颜色则是五颜六色的，传统与现代，在这里是和谐统一的。让人在过去与现代里迂回、流连着。
　　她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仅仅是中国人，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人。她知道这现象，丝毫不稀奇，是因为，西街的历史和独特的风貌吸引着国内的人们，也吸引着国外的游客，这里很早就是中西文化接触和融合地。就像她，不是一直盼望着来吗？果真有一天就来了，成为人海里的一滴。
　　这条宁静而美丽的街，就像一个世外桃源，被发现后，人们从世界各地纷沓而至，饱览了它的迷人风情之后，许多人因为喜欢上这里而留了下来，在此小住或长住。她没有在此小住的打算，更没有奢望在此长住，她只想，在这条街上走走，然后，找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喝一杯茶或者来一杯浓香的咖啡，慢慢地喝着，任尘世的喧哗退潮一般远去，将自己融在西街，陶醉于安然里。再去吃点风味小吃，然后，静静离开，将它的美，记在心里，留给它，一份安静。
　　她这样想着，走着。一家家店铺，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物品，随意地走，任意挑选，或者只是观看，店铺的主人并不会过于热情地上前推销，只是悠然坐在店铺门前，闲闲地跟邻家店主聊着，买不买商品，任游客自己拿主意，一点也不勉强，非常自然和谐。
　　在街角某处伫足，她心中不禁一动，惊讶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地方。这个地方，跟西藏八廊街上写有达赖六世仓央嘉措情诗的“玛吉阿米"非常相似，让她想起仓央嘉措动人的爱情故事。传统而又现代的西街上，也定会有着许许多多的故事吧？
　　边走边想，不觉已是暮色四合。走进了一家咖啡店，在一个临窗位置坐下来。点了一杯蓝山咖啡后，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静静地等待着。
　　不久，咖啡来了，她用小匙搅了几下，刚噙了一口，品着它香醇、甘甜中的淡淡苦味，就听到有人说：“你终于来了。”抬头一看，桌子对面坐了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儒雅俊朗，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
　　她满是惊讶，呆了几秒，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那男子微微笑了：“是的，我是在对你说。”她更吃惊了：“我们认识吗？”男子的笑意愈深：“当然认识，岂止是认识，我们喜欢喝的也都是蓝山咖啡。”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服务生送来的一杯蓝山咖啡，轻轻放在了桌上。
　　“知道你还会来的，我一直在这里等你。”这男子搅着咖啡，并不喝，只是看着她，目不转睛。她满是疑惑，又不知该说什么，慌乱中，匆匆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说着，就起身离开了座位。
　　在走廊上，她叫住服务生，问她那男子是怎么回事，服务生回身看了下，说：“是他啊，常来，每次来都要一杯蓝山咖啡。听老板说，几年前，有一次，他在这里喝咖啡，遇见了一位女子，俩人非常投机，经常一起来喝咖啡。后来，大约那女子结束了旅行回去了。之后，每年这个季节他会来，每次来都要坐在他们以前坐的位置，说是约好了。对了，他来时带着一张照片，问我们看见照片上的女子来了没有。还别说，照片上的女子跟你真有些像呢。”服务生说完走了，只剩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之后，她想着自己并不认识这男子，又何必陷入误会和再去解释？就离开了这家咖啡店。
　　这夜，她没有休息好。她不知道那男子会不会还在西街，倘若看见她，是不是还将自己当成他要等的人。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她就踏上了回家的路程。途中，她一直在想，咖啡店里的男子，他要等的女子究竟去了哪里？他们之间到底有过怎样的故事，又有着怎样的约定？那女子为什么没有践约？一别之后，那女子的生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还记得当初的约定吗？会不会，在某年冬天，穿越千山万水，再来赴那曾经的约？
　　那男子乍看到她时，将她当成了他要等的人，心里该是如何地喜悦，而她的匆匆离去，又会带给他怎样的难过？他，还会继续在那里等下去吗？她忽然想起一首诗：
　“我好像答应过你
　　要和你一起
　　走上那条美丽的山路
　　你说那坡上种满了新茶
　　还有细密的相思树
　......　
　　　
　　而今夜在灯下
　　梳起我初白的发
　　忽然记起了一些没能
　　实现的诺言一些
　　无法解释的悲伤
　　……”
　　她知道是那男子错把自己当成了要等的人。那么，自己是否也答应过谁？是不是也还在等着她？
　　也许每个人都有过承诺和等待。等待，是一个又一个夜晚的梦，失望，就是一个又一个梦醒后破碎的泡影。在美梦里希望，又在泡影里衍生新的期望。
　　倘若一个人一生都守候着一个约定，不知道是幸福还是痛苦的事情。西街，没有细密的相思树，可是，却有相思的人在一次次走着，走在那有着槟榔纹的石板路上，寂寞的脚步声，怎么也没有赶上梦里的身影。这喧嚣尘世里的幽静小巷，它迷人的风景，慰藉了多少沧桑的心，萌生了多少人间之梦啊。虽然历经无数战火和两千余年的沧桑，依然能够保留最初的坚固和纯朴美丽，可以说，它是古老的，又是充满活力的，所以，才会有动人的传说和美丽的故事在那里产生。
　　她以为去西街游览，是圆了自己的一个梦。可是，从西街回后，她觉得那个梦,玫瑰一般凋落在西街了。她想，哪一天，说不定她会再次踏上西街的石路，去回味那香气氤氲的西街之梦......
[ 本帖最后由 周施梅 于 2012-1-4 13:4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