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你是谁

　　妻子和儿子都睡了。我在书房，抽烟喝茶上网。这是我一贯的习惯。哪怕无所事事 ，我都喜欢这样坐在这里，听电风扇在最大档呼啸的声音，听电脑运行的嗡嗡的声音，听自己抽烟偶尔发出的滋滋声音，还听内心因思念被撕拉牵扯的声音。

　　我想她。但我只能把这种与我生活毫无关联的思念，在白天当成白酒饮进肚子里，狠狠地咂咂嘴，她却还在唇间留有余香。

　　谁也不知道我在想她。包括丫头自己也不知道。在她面前我永远是个和谐可亲的兄长，永远是个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对待的办公室领导。

　　其实，在她调走之前我也不知道我会这样想她，在我办公桌对面空荡荡的桌椅上，丫头曾经就那样歪着头，坐那里上半身趴桌上看我写的文章，一脸的虔诚。看完了，报纸往我文件夹上一放，调皮地说：“老家伙，稿费够饭钱吗？”她经常在我发表文章后这样敲打我。
　　常常，稿费总是在样刊之后才姗姗来迟，但我却心甘情愿地自掏腰包请她吃拉面或者冰激凌。至于其它的我想也没想过。我发誓，真的没有往更深的地方想，因为她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而我在她面前已经是个沧桑的“老家伙”了。 　　

　　今年夏天的夜晚，总是这样让人心生倦意，谁家的小孩传出没命的哭喊，手机在手上颠来转去，那个熟悉的名字在指间被按来按去，那样亲切，那样迫不急待，又那样遥不可及。

　　午夜了，想给她打电话。可是太晚太晚，这样的时间给任何一个女子打电话，恐怕都不合适宜。发个信息吧，不管怎样明天都能看到，青春期的孩子总是贪睡的，尽管她的生日转了两圈生肖。

　　你好。按，按，按，突然变的语无伦次，这与下笔行云流水的我判若两人。最终，一段一段的话都被我删了，我怕吓到她，她还是个孩子，最后只剩下这两个字了。

　　坐累了，把脚架到桌面上，头往后仰，伸伸胳膊，骨头发出要断裂似的咔咔的声音。

　　脑子里在无限度地想象着，她曾经的模样，扎一束马尾巴，一身休闲运动装，吃东西时毫不客地气风卷残云，偶尔还把沾了番茄酱的手指放嘴里舔舔。这个丫头，就是这样的，二十多了，还和孩子一样不拘小节。忍不住笑了，仿佛她就在我对面的桌上趴着。

　　她现在会回信息吗？她睡了吗？要是回了信息我该不该告诉她我的无眠？

　　激动还有如释负重。这是她调走几年了我第一次给她发信息，平日即便有联系也是操起办公室的电话，例行公事似地一二三挂线。现在想想，也许是潜意识在作祟。

　　手机提示有信息来。肯定是她。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信息，内容却让我如入冰窖。

　　“请问你是谁？”手机屏发出幽幽的光，格外刺眼。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她问我是谁？
心楞生生的响了一声。

　　关机，电脑手机电风扇全关了，还有心上的那扇门我也啪的一声带上了。

　　空调间里，妻子和儿子睡得真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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