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守望棉花的岁月

　　　　　　　　守望棉花的岁月
　　　　　　　　　　　　文／吴安臣 　　 　　我直到现在都还惊奇：自己怎么能在那些静止的棉桃面前孤寂地呆那么久。守棉花不像守西瓜或者其它能吃的东西，渴了可以摘了吃，饿了可以充饥。那真是些让人绝望的棉花，最想像堂吉珂德冲向巨人般的风车一样把那些拴住我的棉花打得稀烂，但是我不敢。最后棉花还是棉花，我还是我。在一片静止的荒野里，孤独包围着我，棉花和我无助地对望着。继父说棉花是我们的命根，偷棉花的人太多了，不能掉以轻心，于是我顺理成章地成了棉花的守护神。 　　还清楚地记得以前回河南时见到的棉花在我面前像巨幅的绸，那时省略了棉花的叶子，我看到的绽开的棉花白得纯粹，白得刻骨铭心，于是我对棉花的印象是美好的，我没理由一来就恨它。它第一时间内出现在我这个从未与棉花谋面的人眼里，所以那时我对它的印象莫名其妙的好。但是当继父要我终日守着它们时我就受不了。人为什么要和一些棉花发生联系呢，简直没有理由。 　　我去棉花地之前一般会耽搁很长时间，我把这段时间白白的浪费在路上。我向邻居借书，但是那位邻居很吝啬，所以他以我会弄脏书，或者会弄丢为由拒绝了我，靠书打发闲暇的愿望落空了。于是我把失望转嫁到别的小动物身上，我并不是折磨它们，而是一路的寻点乐子。不然我一路来真的毫无趣味可言。 　　半路上我见到两只蚂蚁在抬一颗麦粒，看到这俩小东西吃力的样子我真想援助它俩一下，反正是闲着，但就看俩蚂蚁走走停停，仿佛和我一样的悠闲，我就懒得管它们了。它们似乎也不急着把这颗大麦粒搬回去，两只小东西围着那颗麦粒评头论足，很满足的样子，我也很满足。居然有俩蚂蚁兄弟陪着我这个无聊的人。 　　脖子酸了就往天上望，但一片空蓝，蓝得毫无内容。据说缺乏内容的天上还是经常有飞机飞过的，但是那段时间里我连飞机的影子都觅不到。接着我仍然把目光集中在地下。正在看蚂蚁呢，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滑过干的叶子发出的断续地几声锐响，头皮一紧——莫非是蛇？！疏忽间就见一条变色龙贼头贼脑地从地里钻了出来，似乎比我还紧张。箭一般射到了对面的地里，这鬼东西！心里暗骂，心跳加速还没有平静下来。猛然低头再寻那两只给带来快乐的蚂蚁。怎么突然像烟一样消失了？仔细看，好半天才发现俩小东西躲一片红薯叶子下了，也是鬼鬼祟祟的。这么不友好！不好玩。继续赶我的路吧。在我赶到棉花地时我发现我真的陷入绝望了。连只蚂蚁都不见了。所有的小动物都像隐了身形。看落日一点一点蚕食着一切。我听见风声碾过耳朵。不知不觉我就躺倒在一片无味的棉田中。模糊中感觉身上有了凉意，原来我在极度的无聊中睡着了，于是我盼望着早晨的到来。 　　早晨总有一些人会在棉花地周围干活或者干其它的。谢宗玉在他的《狐狸》一文里说干活无聊或者不堪其累时总希望有点什么事发生，于是在一只红狐跑过田野时他的整个田野生动了起来。这时所有的人可以理所当然地追那只狐狸玩了，特别是无聊者或者重负压身的人更是如此。我也是一样，我希望谁突然间制造点什么来把田野弄生动点，别太呆板。不然很是无味。 　　后来你别说真的有趣事发生了。那是村子里捉鹌鹑的那位老汉制造的。 　　真的叫心想事成啊！这位捕鹌鹑的高手告诉我，鹌鹑被他赶到我家的棉田里了。我问他，是真的吗。他说这还有假。就是你家的棉田给不给进？我一拍胸脯，说完全可以。我正找不着乐子呢。于是他把网子支好在地两头。接着他叫我钻进去棉田里赶鹌鹑，因为我身形矮小，比较灵活。但鹌鹑这小东西进了棉田会像鸡觅食一样慢慢向前走，很悠闲的样子，根本不把危险当回事，时不时还低头啄点什么。即使你趴在地上见到了也没法。你干着急，没用的。这可惹怒了鹌鹑老汉，他把准备好的竹竿拿来，使出了捕鹌鹑的杀手锏了：他拿竹竿不断地拍打着棉花杆，于是棉花像潮水一样向前倒伏，接着很多棉桃掉了下来，发出的声音惊动了鹌鹑，这时它们开始急了，匆匆往前赶，可是它们无法预知到前面就是罗网，一头扎网上了，再想往回抽身，已经不行了，由于毛被网挂住，已经翻了起来，所以它真的无法抽身了。鹌鹑老汉和我一样地开怀大笑。很以为功。他收获了鹌鹑，我在孤寂里收获了快乐。 　　糟糕的是继父第二天来到棉田见到棉桃落了很多。于是对我一顿臭骂然后就是不遗余力地追打我。我就跑，我跑得飞快，所以很快我就把气急败坏的他甩在了身后。跑着跑着就进入了田野的深处，他追了一会也觉得没意思吧，只管在身后骂我。他仿佛已经体会到了我的无聊，实在应该牺牲点棉花换取点乐趣似的。 　　在那段日子里，我把棉花守得落了叶，绽开了嘴。自己呢也慢慢地成熟了。所有与年龄不属的深沉似乎都与棉花有关。在孤寂的时刻我开始眺望心灵，接着眺望向整条人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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