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米饭的故事
2022-01-14抒情散文萧湖听月
每当我绞尽脑汁用尽阴谋诡计才让女儿多吃一点饭时,那时候我会有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现在孩子的童年真是物质极丰富,而我们童年一碗米饭,都会带给我无穷的遐想和盼望。有一次,我给我的女儿讲了我的童年,关于米饭的故事。从我的童年有记忆开始,我还没有吃……
每当我绞尽脑汁用尽阴谋诡计才让女儿多吃一点饭时,那时候我会有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现在孩子的童年真是物质极丰富,而我们童年一碗米饭,都会带给我无穷的遐想和盼望。
有一次,我给我的女儿讲了我的童年,关于米饭的故事。
从我的童年有记忆开始,我还没有吃过一碗纯粹的白米饭,于是一到饥饿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就会浮想连翩,满是飞动香喷喷的米饭。我五六岁时,文革虽然结束了,但当时农村的生活还是极其的困难,我家的境况在那困难中最最困难的,老小七口人,只有母亲一个人劳动挣工分,一年分到家里的粮食也就少得可怜了。所以我常吃的是能照着自己影子的面糊糊,面糊里有点米也是寥若晨星,就算在节日难得多放点米,也是那种硬巴巴的糙米,而且要放一些什么南瓜青菜什么的,唯一好的是母亲会偶尔用面粉烙饼给我们吃,但这样的机会不是很多。
在这样吃面糊的日子里,我家的邻居偏偏是我们村条件最好的,因为是生产队会计的缘故,他们家的日子就明显好多了,面饼是常会吃的,也会有那么几次在吃米饭。邻家有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孩子的天性历来如此,有什么好的东西,会想尽一切办法来炫耀的,只要他们家吃米饭,他总会不顾大人的禁令,想尽法子来我们家转一圈,为了让我们看到他吃米饭的样子。
他这样的行为,真的很残忍,暄腾腾的米饭蒸腾着满面院子清香和热气,白花花的米饭晃得我眼睛金星直冒,我拼命咽着长流三千尺的口水,勾得我想吃米饭的欲望近于癫狂。等瞅着邻家孩子在我的眼前一点一点一粒不剩的咽光,我回家跟母亲极其凄惨地描述米饭的色与香,哀求母亲弄点米饭让我偿点滋味,得到的是母亲恨铁不成钢的怒斥。
关于母亲种种的训导甚至于眼泪,也丝毫不能减少我对米饭的思念,反而是越压制越猛烈。有一年的早春,春寒料峭青黄不接,粮食的缺乏更加突出,饥饿难耐的我,对米饭的渴望,快将自己的眼球望得掉下来。溺爱我的祖父实在看不下去我想吃米饭的样子,在预谋了几天后,居然想了一个惊世骇俗的计划。决定偷生产队里的米。
经过这几天的踩点,祖父发现一个绝好的偷窃机会,我们村唯一砖瓦结构的公房,有一面墙壁是和牛棚连在一起的,有一处被老牛的犄角给磨蹲一个洞口,瘦小的孩子可以钻进去。偏偏我是又瘦又小属于发育不良那一类,盗窃的硬件都已具备,祖父竟然拉我入伙做他的同谋者。
我一听祖父的计划,差点紧张得昏过去,但还是在米饭的狂热引诱下,决定跟随祖父来一次狂野冒险。
这天晚上真是夜黑风高,最适合窃贼的环境和氛围,我睁圆了小眼,死攥着祖父的手,鬼鬼祟祟地摸过小桥,在黑暗中,隐约看到公房的影子,我们在牛棚边埋伏下来,只听得这黑黝黝的夜,风呼呼地发出尖锐的叫声,我的心脏跳得跟打鼓似的,震得我头晕目眩,快要窒息般。祖父感觉到我的哆嗦,毕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作贼,一到实战中,对这次盗窃行动他也心生怯意,压低声音道:“要不算了,你进去也可能摸不到粮食,回去吧。”
我一听祖父这话,如释重负急忙点头,迫不及待地拉着祖父的手就逃似的回家了,一家人都不知道我和祖父差点成了窃贼,都在自己的梦乡里过好日子呢。
第二天一早,村里闹腾开了,昨晚抓到祖孙两个窃贼,现在正将他们关在公房里。我一听这话心惊肉跳,我和祖父不是好端端的在家里吗?难不成将我们的魂给抓去了。我使劲掐自己没肉的皮,痛得我龇牙咧嘴,祖父脸色也是一阵苍白,然后意志坚定的告诉我,我们绝对没被抓住,因为我们没有实施盗窃。我们跑到昨晚准备偷窃的公房一看,原来这不幸中招的人是村里一个下放户,也是祖孙俩,因为地主家庭下放到我们村劳动改造的,他们的日子还不如我家呢。
那些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群众正议论纷纷:村里干部警惕性非常之高,那真是匪夷所思,他们早发现了那个洞口,竟有意将那个洞口留在那儿,为了就是要抓几个妄图挖社会主义墙角的敌对分了,那个年代都喜欢给人扣一顶其大无比的冒子。
我看到爷爷和孙子脖子都吊着一个口袋,爷爷的大,孙子的小,据说里面都是白晃晃的米。大意是你不是最想得到米吗,就用米来惩罚你。那祖孙俩的惨像,我吓得屁滚尿流,然后是手舞足蹈的庆幸,庆幸回头是岸。不然那祖孙俩的处境,就是我们现在的样子,他们定是去得比我们迟些,以为这样可以万无一失,谁知我们的村干部智商之高,真是非比常人,命中注定他们是失败者。
那幅画面如烧红的烙铁,烤着我稚嫩的心脏,在我幼小的心灵留下很深的创伤,只是在一种饥饿的趋使下,为了活命,值得人们这么无情的摧残吗?但是盗窃毕竟是种丑陋的行径。
谁的错?多少年后我都无法分清,现在的人们再不会为粮食发愁,我将这个故事讲给女儿听,女儿乐坏了,想不到她的妈妈很小就会去做贼,并且只是为了偷点米,她说米多得是,你可以尽情的吃呀?我想我讲多少个故事,她也不可能理解我童年的那个时代。我只有教育她,但我不知道如何教育她,也许我教给她的就是学会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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