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路车系列一：母女俩（吉汗）

       对面的座位上，一对母女俩。 母亲，上车后视线就落在女儿脸上。好像搜寻什么疑点，上上下下扫描。 感觉到目光盯视，当女儿的有些不耐烦。干脆，她把头扭向窗外。母女俩，相互依偎着亲密无间地坐在我的对面。如果不声不响，根本看不出幸福与否。
       几秒钟后， 女儿把留恋窗外的兴趣，暂时搁在老母亲肩膀上。并且，用手替老母亲捻去两根花白落发，三个手指镍子一般，放在窗口一任秋风，吹走丝丝衰老。从服装上，看不出母亲的生活地。不过，老人那一双粗糙黝黑的手，鸡爪子那样合拢着，攥紧手里的包，唯恐丢失。
      她的女儿，显然有40出头的样子。仿佛脑袋像一枚手雷，烫染过的黄发呈爆炸状，散披在脑后。黑色呢子上衣，本来可以让人摸不着女主人的身份。而两个细节，暴露了这个女人的窘迫和邋遢。一个是衣服上，掉了最下面一个扣子。一般都会注重仪表的女人，竟然没有心思补缀；一个是衣领下的一串白色珠玉，一看就是廉价的装饰品。作为一个写作者，我在母女俩对面进行写作“速写”的过程中，一直在暗中想象，母女俩的身世。从鸡爪子老松柏树皮似的手，是不是那母亲养大这个女儿，吃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
       为了在公众场合掩盖什么，女儿对母亲说，妈，你就放心吧，一会儿我就去我那个新家看看，120多平呢。母亲问她，女子，新家在哪个小区？我想去瞀一瞀。女儿对母亲说，妈，你不用去，我的事情你就不用管啦。母亲问她：女子，他靠谱吗，别像前几个那样再——。女儿赶紧打断，对母亲说，妈， 我心里有数， 又不是黄毛丫头。母亲还想说什么，嘴张了张，又知趣地合上了，可能意识到自己马上到站。
      母女俩到站后，在女儿搀扶下，老母亲慢慢的站起身，以非常陌生的眼光，瞪了女儿一眼，摇了摇头。
      女儿把老母亲送下车后，迅速从前面又蹿上车，重新坐在我的对面。窗外，老母亲还在魂不守舍地望着这辆白色末班公交车上的女儿。女儿没有在意，急急打开手机语音，当一车的乘客，红着脸留言说， 马上到，马上到。